商一鹤蓦然抢上前去,将那女尸抱在怀中,悲痛嚎哭。
玉临风与赋清绝面面相觑,不知此女是何身份,却听端木君我叹息道:“此女是一鹤未过门的妻子,两人情深似海,是以一鹤才带她同来沣都,没想到……”
“情深似海?不见得吧。”
昏暗的天地,交响着雷电霹雳,一阕阴沉笑声盈入众人耳中,蓦然,黑风煞起,淫雨纷飞,赫见月下血艳身影,透出森森杀气。
“弑夕魂!”
玉临风口中纳吐出三个字,手渐渐紧握成拳。
感受慑人氛围,众人不禁停下脚步,手中兵刃不由自主握紧。
弑夕魂慢慢扬起右臂,那透着森森寒气的夺魂钩刃上还凝着一片冒着热气的血迹。
“人是你杀的?”
商一鹤双剑出鞘,火光映入他眼中,照现一片怒海仇火。
弑夕魂伸出修长食指,轻竖在殷虹唇瓣上:“嘘,不要这么大声,这个女人红杏出墙,吾帮汝解决了她,免却汝做活王八的耻辱。”
商一鹤暴怒:“你敢污蔑我未婚妻。”
弑夕魂阴恻恻道:“刚才端木君我说汝与这名女子情深似海,但吾所见,自玉临风出现之后,此女目光始终投注在他身上。便是在汝举剑自吻那一瞬间,她都没有再望向汝一眼,这样的感情,难道也算得‘情深似海’?”
商一鹤一怔,蓦然想起与玉临风交手之时,左手剑曾脱手而出,差点刺中自己的未婚妻,幸得玉临风出手相救才得以脱险。
当时他依稀记得未婚妻子的目光确实有片刻游弋,之后他因败战一时冲动愤而自刎,阻止他的依然是玉临风,但未婚妻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关心的表现。
种种迹象表明,弑夕魂所言就算有不实之处,也不是空穴来风。商一鹤对这位未过门的妻子恩深爱重,此时遭逢巨变,又被人折辱,不禁心口剧痛,呕出一口鲜血。
弑夕魂向玉临风走近两步,宿命相逢,二人凛眼对视,连夜暴雨激起心上的躁动。
“当那个女人的目光贪婪流连在君身上的时候,吾便已知道,仅仅让她感受咽喉被钩镰划过时那一瞬的锐利痛觉,已不足以做为惩罚,只有将她双眼剜下,喷溅的血液便如两朵艳红彼岸花,绽放出她生前最美丽的风采,这样的死才是凄艳绝伦。”
凛声暴喝中,商一鹤双剑挥上,弑夕魂幽幽叹息了一声,手中钩镰快旋,雨丝涟漪被旋割成千丝万缕的芒针,尽数疾射向怒剑而来的人。
商一鹤只觉全身如被雷电轰击,顿时扬起一片溅目血光,他双膝一软,仰面缓缓倒下,未来得及阖起的双目,带着最后的无限憾恨,直视着玉临风。
弑夕魂蓦然冷笑:“哈,杀人的是吾弑夕魂,不过他恨的好像是汝玉临风,妙哉!妙哉!”
话音落,玉临风、赋清绝与“幽梦阁”一众人上前,凛阵以对。满目雨丝中,但见风铃从车上起身,护在玉临风身前,向弑夕魂冷言道:“你忘了那寒冰刺骨的滋味了吗?可要再次领教?”
“哈,带爪牙的猫,小心将尾巴藏好,千万不要让吾有找到你的一天。”
弑夕魂阴沉一笑,身形倏退的同时,口中轻轻吟道:“辗转红尘如梦,苍云体态,难禁欲难追。绿醽恨屏天似水,悲风开,尽凄凄,恨到归时方始休……”
丝丝雨雾中,艳影化形而去,天地间只余凄绝诗号。
“幽梦阁”弟子将地上两具尸体收了,就地掩埋在一处。玉临风凝望新冢,握拳道:“黄泉又因我添两缕冤魂。”
风铃轻握他的手,安抚道:“与你无关,弑夕魂心性已扭曲,我已想到应对之法,‘四君论剑’结束后我们便可施行,解开这个困扰你至今的宿劫。”
手心的温度虽因这漫天雨丝而变得冰凉,但玉临风却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双手交握,两人再度并肩同上“一渊不两蛟”。
楚寒衣一路循着紫影紧追贼者,叶知秋耳聪目明,似已知道有人在跟踪她,她的武功或许不高,但轻功竟不弱,跑起来如燕子穿纵、蜉蝣戏水,雨夜密林中,二人一前一后展开追逐战。
楚寒衣喝道:“你最好乖乖停下,否则等我抓到你,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知秋回首一笑:“是吗,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楚寒衣身子一纵,已欺身近前,一把朝她后背抓去。
明明已经触到衣衫,但叶知秋身子竟滑如泥鳅,闪身又避开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带血腥风,一蓬银针挟凛凛杀意扑面而袭。
楚寒衣疑道:“这暗器,好熟悉。”
银芒破空迅急而来,直击叶知秋,但此时更深雨重,暗器之声夹杂在风雨之中几不可闻。
叶知秋一心逃开楚寒衣的追踪,对眼前的危险茫然未觉。
间不容发的瞬间,楚寒衣纵身一跃,扑到叶知秋后背上,将她伏倒在地,两人倒下的瞬间,那数十道银色小针,便从两人头顶呼啸而过,齐数没入了地下。
夜雨腥风中,传来风残月的声音:“你身上的毒还剩下十天便会发作,我若是你就会自求多福,而不是管他人的闲事。”
忽远忽近的杀气,若隐若现的诡异萧声,萦绕在黑夜霏雨的四野。
楚寒衣冷哂道:“就算我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要杀你,也是绰绰有余。”
风残月阴沉一笑,幽幽萧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袅袅靡音,不绝如缕,但他的真身却始终不现。
楚寒衣手中“龙渊”出鞘,凛冽以对,但短暂的冷战之后,萧声却在风雨中骤然消逝。
“怕死就好。”
楚寒衣收刀,一把攥住叶知秋手腕:“‘铁骑盟’的人为什么会追杀你?”
叶知秋不欲与他多言,但楚寒衣手下加劲,她“哎哟”一声,无奈道:“我哪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看他穿的甚是体面,腰带鼓鼓的,还以为藏了许多好东西,哪知道是这么块破铜锈铁,早知道就不惹他了。”
说完,便将从风残月身上偷来的东西往楚寒衣手里一放:“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楚寒衣目光一瞟手中方方正正的金属物什,夜色中虽看的不甚分明,但触手抚到的篆刻字体却令他心下一喜,这东西竟是“铁骑盟”的通行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