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恨声道:“你既然怕死,为什么不按我指给你的路逃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楚寒衣道:“这是我的事,不需要跟你报备。”
余秋雨暴怒道:“以前她什么事都会跟我商量,但是现在……你能做的事,我也能做,甚至做的更好。我一定会让她知道。”
他一拳砸在床板上,双目暴突而出,那原本清秀的面庞此刻看来极为狰狞,深入骨髓的愤懑与妒恨已令他陷入癫狂。
楚寒衣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时间缓缓流逝,渐渐的,余秋雨也不再作声。室内只闻均匀的呼吸声。
楚寒衣却在默默数着这呼吸声。当数到第一千八百九十一下的时候,他悄悄站了起来,然后以飞云掣电之速迅速点了余秋雨的昏睡穴。
不管余秋雨是不是装睡,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楚寒衣身形一闪,人已不见。
酒窖里亮起了火摺子,楚寒衣驾轻就熟,移转“般若”,泥洞瞬间立现。这次他学乖了,先将自己的衣裤、长靴都脱了,才爬进了那泥洞之中。
一阵阵潮湿、腐臭的气味,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楚寒衣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此刻他的内心满盈着答案即将揭晓的兴奋。
很快到了分叉路口,楚寒衣清楚,右边的通道必定是出口。他并不着急,他想探究的是住在那间华美屋子里的年轻道人的身份。
能被花无艳禁锢在青衣坊的人,身上必定有她感兴趣的东西。会是鹰宝吗?
楚寒衣一想到这里,爬行的速度便增快了许多。很快,他到达了泥洞的尽头。
楚寒衣不假思索,拍碎了封在泥洞出口的壁纸,然后像蛇一样钻了出去。
火摺子微弱的光芒照见银屏金屋中华丽的陈设,楚寒衣环顾四周,心中衬道:“这样贵宾级的待遇,想来这名道士来头不小。”
屋内静寂无声,楚寒衣估摸着那年轻道人已经睡下,便缓缓朝床边靠近。
床榻四角皆镂刻着繁复的龙凤雕纹,账幔垂地,一股袭袭香氲从纱帐内弥出,越是靠近,那香味越是明显。
楚寒衣不禁心中大疑,难道这道人和玉临风一样,芳兰竟体,与生俱来。
疑惑之下,楚寒衣撩起那纱帐……忽然,弥荡萦纡的香氛中,一个娇小身影挥刀而起,朝他面门劈了过来。
受本能驱使,楚寒衣闪身避过,顺势一把抓住那暗袭者的手腕。触手之下,只觉得掌心一片滑嫩,竟不似男子之手。
错愕之际,他脸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手下一松,那人便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脱手而过。
转瞬之间,屋内火烛燃起。楚寒衣未及回神,耳旁盈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叱。
“淫贼!”
楚寒衣转身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见一黄衫少女秉烛肃立。她杏脸桃腮,樱口朱唇。肤色虽不算白皙,却是粉光若腻,细润如脂。想到方才触手的那一片滑腻,楚寒衣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黄衫少女虽容貌秀丽,面上神色却是冷冰冰的,一双圆圆的杏眼更似要喷出火来,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砍成肉泥。
这声惊呼和“淫贼”二字,方令楚寒衣想起,为了不打草惊蛇,入泥洞之前他已将身上衣物尽褪,只余一条白色寝裤。此刻他这样赤身露体闯进一个姑娘的闺房,难怪被人当作采花贼看待。
因此,那黄衫少女言语虽不客气,但事出有因,楚寒衣不但无不快之感,心下甚是愧疚。他只是担心这少女意气用事,不肯听他解释,倘若惊动了花无艳,只怕一番计划便要暴露。
楚寒衣正要开口,心中又生一念,此处原本为关押那年轻道人所在,现在却住着这名黄衫少女,此女若是花无艳同党,他该如何辩解。
正当他踌躇不决之时,窗外有人轻声咳嗽,一丛丛火把的光芒从窗棂外透了进来。
紧接着,窗外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冷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楚寒衣料想是黄衫少女方才的惊呼声将花无艳的手下引来,此刻他强自镇定,面上勉强一笑。
孰料那黄衫少女走近窗口,冷冷道:“你们这么大阵仗,叫我如何安寝?”
语音清脆动听,似出谷黄莺,但声音却是冷冰冰的,颇具指摘之意。
窗外的人道:“小人听到姑娘方才惊呼,生怕有刺客对姑娘不利,特来查看。”
黄衫少女道:“哪有什么刺客,你们快走,不要打扰我休息。”
窗外人影绰绰,人随影动,不多时便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黄衫少女回首向楚寒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楚寒衣松了口气,方道:“在下楚寒衣……”
那黄衫女子柳眉一蹙:“我只问你的来意,又没问你的姓名。”
楚寒衣见她神色倨傲,脾气不小,但看来似不怀恶意,否则刚才花无艳的人到来之时,她完全可以将自己交出。
审时度势之下,他便将自己如何进入青衣坊,以及密探酒窖泥洞之后所见年轻道人一事告之。
黄衫女子思忖片刻,凝神道:“你说的那名道人,是否玄冠素衣,面貌颇具傲气?”
楚寒衣颔首:“不错。”
黄衫女子道:“那便错不了,他应是太玄教门下,以轻功见长的首席大弟子赋清绝,外号‘鸿尘飞渡’。想不到,他也被花无艳困在此处。”
楚寒衣正要细问,那黄衫女子突然右手一挥,瞬时,一根长长的白绸便从她宽大的袖口飞出,将自己缚了个严严实实。惊愕之际,屋内烛光已熄,那黄衫少女人到近前,手上短刀寒芒闪烁,已架在他脖子上。
这变故来的实在太快,黑暗中,那缭绕鼻际的少女芬馥之气,此刻闻来却觉有些诡秘。
黄衫少女冷冰冰道:“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除非你带我同入泥洞中察看一番。”
楚寒衣苦笑:“你用绸带绑住我上身,我如何爬那泥洞?”
黄衫少女手一松,那白绸便从他身子松开,但一双手却仍是被缚得紧紧的。
楚寒衣只觉腕骨处越收越紧,说不出的难受,屈辱感油然而生:“你既不信我,又何苦要随我进那泥洞。似你这般泼辣的女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话音未落,“拍”的一声,楚守衣脸上又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竟比之前那一记更为用力,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