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屋。

西娅放下了搅勺，伸了伸懒腰。

阳光穿过浑浊的彩色玻璃，投在西娅的头发上、黑袍上。

翠绿色的眸子倒映出白色的光斑，温暖的阳光让西娅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要不要睡个午觉呢，西娅如此想着。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

你不能这样啊，西娅，药都还没炼好，你怎么能休息呢？

身前的黑陶锅里，深绿色的粘稠液体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西娅扭扭细腰，打了个哈欠后，又拿起了搅勺。

“黑蜥皮...”

西娅转身要去拿黑蜥皮时，店外的铃铛响了。

“请稍等一会。”

西娅放下搅勺，调小了锅炉的火，快步去开门。

“欢迎光...”

西娅的话停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和她一样的一生黑袍，兜帽下的五官被阴影遮住了一大半，紫色的长发从兜帽流出，尖俏的下巴上是嫣红小巧的唇。

“好久不见，西娅。”

女人开口了。

她略微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后撤，露出了一双犀利的紫罗兰色眼眸。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西娅一边说一边后退了一步：“你们不是在帝国中心发展么？”

“西娅，我们也快十年没见了吧？”

女人抬了抬下巴：“不请我进去？”

西娅眼眸轻颤。

她在害怕。

眼前这个女人，夜鹰芙兰，是魔女会专司战斗的高阶魔女。

在十年前西娅还没退出魔女会的时候，和她同属于魔女会七十二高阶之一。

她被称为占星者，而芙兰，则被称为夜鹰。

“你在害怕我么？”

芙兰歪了下脑袋，语气疑惑的问西娅：“你不会没感知到我的到来吧？”

“西娅，你这十年...”

芙兰突然消失，在西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紫罗兰和翠绿，两双美丽的眼眸对视。

“...不会毫无寸进吧？”

一柄漆黑的匕首顶在了西娅的后腰。

刀锋刺穿黑袍，西娅的腰肢瞬间紧绷。

她感觉到了刀尖的冷意。

西娅咽了口口水。

她承认，这十年她是怠惰了。

但是她只是占星者，怎么和你这个负责战斗暗杀的夜鹰比？

感知不到你才是正常吧？

“芙兰，你...”

在西娅颤着声想求芙兰放开自己的时候，芙兰自己放下了匕首。

“看来你在这儿的生活还行。”

芙兰抬头打量着西娅的魔药店，点点头：“你十年前的决定，看来并没有错。”

“...先进来吧。”

西娅缓了口气，看了芙兰一眼，转身走进魔药房。

芙兰盯着西娅的背影。

一会儿后，她跟着进了魔药房。

门被关上。

西娅领着芙兰到桌子前坐下。

芙兰嗅了嗅，看向仍在冒泡的黑陶锅，笑道：“你在练卡兰魔药？”

西娅点点头，“你来我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我叙旧吧？”

“难道我就不能单纯和你叙旧么？”

“拜托，你可是夜鹰芙兰。”

“魔女会那么多暗杀对象需要你带着你的部下去解决，你跟我说你专门大老远来找我叙旧？”

西娅给自己和芙兰倒上茶，然后拿出了王泽给的那些零食。

“这些东西是什么？”

芙兰指着那些零食，好奇道。

“伊丽丝的学生给我的。”

“伊丽丝的学生？她那种性格的人，居然会收学生？”

芙兰接过西娅递过来的蛋糕，脑子里想到和伊丽丝有关的回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还是个男生哦。”

西娅想到王泽的样子，也轻声笑了起来。

确实不像是伊丽丝会做的事情。

“所以，你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我杀了帝国皇帝。”

“带着人来到这片地方，算是避难吧。”

西娅“噗”的一声喷出了嘴里的茶。

不顾对面芙兰不满的眼神，西娅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什么？”

“你再说一遍？！”

......

“所以，你跟魔女会决裂了，然后带着一部分人，逃到了灰鹰领？”

芙兰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王泽给西娅的袋装泡芙。

这东西真好吃，芙兰心道。

“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帝国皇帝？你难道不清楚，杀了帝国皇帝，会出大乱子的么？”

西娅是真的震惊了。

难道这群疯女人不清楚，杀了帝国皇帝，哪怕到时候她们支持的人掌控了帝国，到时候第一个要清理的，也是她们这群“弑君者”么。

“不是她们要杀，是我要杀。”

芙兰一边吃着泡芙，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魔女会变了。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入会的时候，那些老魔女告诉我们魔女会的初衷是什么吗？”

“夺回属于魔女的一切。”

西娅轻声道。

多么疯狂的口号。

哪怕曾经这个世界确实是由魔女控制，但终归只是曾经啊。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女孩，还只是一个魔药学徒。

她在魔女会的老师，第一次给她上课，就是给她讲的，魔女们曾经的荣光。

她们掌控智慧，掌控着魔药和各种神乎其神的奥法。

她们创立王朝，建立了传说中的奥斯托，只有魔女们才能踏足的王国。

凡人们对她们顶礼膜拜，视她们为神，而她们确实近乎无所不能，几近乎神。

只是神也控制不了战争和内乱。

魔女之间爆发了战争，随后属于神的权柄和智慧陨落到了凡间，凡人崛起了。

他们开始弑神。

魔女们被驱逐，奥斯托被毁灭，凡人建立了凡人的国，建立在魔女们的血肉之上。

在很久很久之后，一部分魔女不再自称为魔女，她们改名换姓，自称为：魔药师。

而暗地里，魔女会也被建立，她们收容所有拥有魔女血脉的女性，教授她们断代许久的、仅存的一些属于魔女的知识。

“是啊，夺回属于魔女的一切。”

芙兰的话打断了西娅的回忆。

“但你知道现在魔女会变成了什么吗？”

“变成了权贵手里的刀，变成了权贵手里的工具！”

“她们甚至为了得到权贵的支持，居然把新生代的魔女送去给权贵当侍妾！”

芙兰的声音越来愈大，显示了她心中的愤怒。

西娅闻言也皱起了眉。

她没想到魔女会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这和你杀皇帝有什么关系么？”

“有啊。”

芙兰吞下一个泡芙，满嘴的白色奶油：“那个皇帝看上了我，要我陪他睡觉。”

“我就把他的头给割了下来，放在了卡斯兰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