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明白了。

姜人诚之所以把顾青衣留在身边，是如今唯一能够保全她的办法，为顾家留下仅存的血脉。

顾青衣拜师林云，只是三长老出于惜才之心推荐，纯属无心插柳之举。

而林云在登仙殿被袁天罡一刺激，一时冲动说出了收下顾青衣的话。

这结果显然无法预料的。

换言之，都是命数。

当林云问起顾青衣想学什么的时候，顾青衣开口便是山河剑意这门绝学。

想来她还是没有放下血海深仇。

只有一开始就修习最强的功法，才有可能弥补这几年荒废的时光，迎头赶上。

林云曾经也是一个愤青。

遇到看不惯的事情，他也幻想过能够化身成光，行侠仗义，荡尽不平。

可如今他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修仙世界，除暴安良却成了他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

“老姜，我得告诉你，青衣姑娘想报仇也罢，想一直呆在流云仙宗也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都不会干涉，但是报仇这件事，我帮不上忙。”

帮不上忙。

林云刻意表达的委婉一些，模糊一些，好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一点早就在姜人诚意料之中。

“以师叔的格局，自然是心系天下苍生，早已看淡这些个私人仇怨，师叔能够收青衣为徒，已是她天大的造化，相信顾家列祖列宗九泉有知，也定会感激师叔大恩，所以师叔不必自责。”

得。

老子明明想表达的是打不过，你非要理解成老子不屑于这般小打小闹。

嘴上说着让自己不要自责，听起来却有些刺耳，好像道德绑架一样。

罢了。

谁让你老姜是我林云的好朋友呢。

虽然我打架不行，但是用师叔祖这个身份为顾青衣多拉点资源，助她提升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这姑娘日后能达到什么高度，那就真的是修行靠个人了。

“老姜，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姜人诚点了点头，蹒跚着走进屋内。

林云长舒一口气，然后摇头笑了笑，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琐事。

转身钻进那半间破屋，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悄悄拖出一个箱子。

......

翌日。

林云在破屋里忙活半夜，最后竟不知不觉倚着门框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被子。

不用想，肯定是顾青衣那丫头给自己盖的。

老姜那家伙怕是没这么心细。

打着哈欠从破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白粥。

“老姜？”

“青衣？”

林云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这时听到院外一阵动静。

林云走出院子，看到至少有几百名流云仙宗弟子站在外面。

还有三长老长灵子和四长老林墨。

除了掌门袁天罡之外，宗门高层基本上到齐了。

这些弟子原本还在喧闹，待看到林云后立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毕恭毕敬。

而姜人诚和顾青衣正在自觉的维持秩序。

自从昨天林云在登仙殿宣布收顾青衣为徒之后，全宗弟子对顾青衣和姜人诚的态度好了不止一丁半点。

十几位前来竞争最后一个徒弟名额的女弟子，一口一个顾师姐的叫着。

剩下的数百男弟子，则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昨天离得太远，看得不是太清，所以今日想要近距离一睹师叔祖风采。

众人对着林云深深施礼。

四长老原本想上前拍两句马屁的，却被姜人诚拦住，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

林云走到众人面前，对那十几个小鹿乱撞的女弟子说道：“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成为青衣的师妹，其他人还是该叫她一声师叔更为妥当吧。”

可不是吗？

顾青衣成了林云的徒弟，辈分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现在跟袁天罡是一辈。

这些人师姐师姐的乱叫，于理不合。

顾青衣却微微皱眉。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林云还说他不在乎这些俗礼来着？

这会儿怎么计较起一个称呼来了？

殊不知这是林云在立威。

帮顾青衣立威。

从昨天值守弟子对顾青衣的态度，林云就知道这姑娘平日里没少被欺负。

如今又拜了自己这个废柴为师，顾青衣真可谓是遇人不淑，屋漏偏逢连阴雨......

林云唯一能改变的，也只能是尽可能的让她在宗门有尊严一些。

十几名女弟子立马端正站姿，个个低着头不再言语。

林云又说道：“我这人向来随性，收徒之事也是如此，我不喜欢以天赋悟性这些来衡量他人，所以这第二个徒弟的条件无关境界修为，只要我看着顺眼就成。”

“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得让青衣看着顺眼！”

顾青衣心中一惊。

自己看着顺眼？

师父竟然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权利！

换言之，顾青衣若是瞧谁不顺眼，那人就直接止步预选赛了。

几个平日里欺负过顾青衣的女弟子，头已经低的快扎到胸里面了。

顾青衣清了清嗓子，挺直身子，有意让自己显得威风一些，朗声说道：“师父虽说不看天赋悟性，但毕竟是我宗师叔祖收徒的大事，日后必定受到各派瞩目，所以也绝不能太过平庸......”

“年过三十还未踏入练气境的，出列！”

有两名女弟子犹豫了一下，很不情愿的从队列中退了出去。

顾青衣又看向四长老林墨：“四长老，烦劳借宗门名册一看。”

林墨也许是欺软怕硬惯了，听到顾青衣向自己借阅宗门名册，第一反应并不是掏名册，而是一副“我凭什么给你”的傲娇。

直到林云轻咳一声，林墨才猛然想起顾青衣如今的身份，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意，恭敬的将名册递了过去。

弟子名册，女卷，其一。

上面详细记载了宗门历来所有女弟子的姓名、籍贯、家世背景，以及个人殊荣和劣迹。

前面大半本，都是流云仙宗自创派以来的女前辈，个别已经飞升，绝大多数已经仙逝。

顾青衣索性从最后一页翻看起来。

最后一页，只有顾青衣自己的名字在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