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回来啦！”

回家的路相对轻松。

因为买了电视，乡里街道下车后，许长鸣特意叫了一辆送客的三轮车。

等回到家，三轮车停在门口，下车许岩便张开了小胳膊迈开了小短腿。

徐丽兰眉开眼笑，迎出来一把抱起，亲了又亲：“回来啦，县城好不好玩，爸爸有没有给你买好吃的？”

“买了，糖葫芦，还带我下了馆子。”许岩吼吼，眉飞色舞。

这时许长鸣也从车上下来了，抱着一个大箱子，周围好多队里的人围观看热闹。

又拿出两个袋子递给徐丽兰。

徐丽兰：“？？？”

许长鸣：“问你儿子。”

说完便抱着箱子进去了，一堆人跟在后头。

徐丽兰便看向许岩。

许岩嘻嘻一笑：“衣服鞋子。”

“我当然知道是衣服鞋子，问题是好端端的买什么衣服鞋子，你们会买什么衣服鞋子。”徐丽兰瞪眼，捏了捏儿子分明细嫩光滑了许多的小脸。

许岩一本正经：“不知道，这个你得问爸爸，他要买的。”

“我信。”

徐丽兰直翻白眼，开心又有点愁。

开心是因为儿子贴心，懂事，知道心疼她，总想着她。

作为女人，她也喜欢洗衣服新鞋子。

愁是担心买得不合适，穿不了，浪费钱。

但很显然这愁得有点多余。

一件衣服，一双鞋子，衣服是乡下少见的呢子大衣，鞋子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回到房间关门一试，惊人的合身，合脚。

“花不少钱吧？”仔细感觉了一下，又走了两步，徐丽兰问道。

许岩坐在床沿：“嗯，电视机，吃饭，买衣服，买鞋子，带出去的钱基本上都花光了。”

“那就不应该带你去，老是想着买买买，有点钱就恨不得花光。”徐丽兰瞪眼，有点言不由衷。

许岩呵呵笑：“那也不能怪我啊，钱在爸爸手上，决定权也在他手上，他要是不愿意，我说了也没用。”

“那倒也是。”

“行，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徐丽兰一本正经，但很快脸上的笑容还是将她出卖。

说实话，她也喜欢买回来的衣服鞋子，她见人穿过呢子大衣，想要好久了，运动鞋她没想过，也觉得不适合自己，但是穿上，真的很舒服，还暖和。

许岩又说起了准备买拖拉机的事情，这个徐丽兰没什么意见，摩托车也好，拖拉机也罢，都好，反正也不是没钱。

不过对比来说，她其实也倾向于先买拖拉机，因为更加实用。

之后娘俩就出来了。

堂屋里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徐丽兰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让人好一阵夸赞羡慕，电视机一开，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更让人欣喜振奋。

徐丽兰忙着搬椅子，倒茶。

外婆拿了很多吃的出来，却是啃不动的麻花占了大头。

许岩端了个小板凳，也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他不看猴子，他看嫦娥姐姐。

这一天闹到很晚。

虽然大冬天的晚上很冷。

虽然慢慢的连麻花都不怎么往外拿了。

但是没关系，有电视就行，有孙猴子看就行。

许岩倒不怎么热衷，于是就在外面放冲天炮，放五毛钱一根的烟花。

末了又拆了一挂鞭，点燃一支香，一会放一个，一会放一个。

到十一点都过了，屋里的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然后电视又被搬回房间，继续。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这天腊月二十九，早早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起来。

过年了。

本地习俗，过年吃早饭，而不是晚饭。

又因为这年头兄弟姐妹往往比较多，所以团年的时候，有些会提前开始，早的甚至能到二十六二十七。

也正是这一天，下午，一辆崭新十五马力的拖拉机轰隆隆隆霸气威武的开了回来。

同时带回了定做的新棉袄。

“喜不喜欢？”

“喜欢。”

老式的棉袄，面料宝蓝色，有提花，这是徐丽兰精心挑选的，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给许岩换上。

许岩也很满意。

倒不是说这东西真的多好，至少跟羽绒服比起来差距明显。

只是，羽绒服花钱就能买到，可这东西，母亲亲手挑的棉花，亲手选的面料，承载了儿时记忆，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是故格外不同。

接下来就是拖拉机了。

新车。

新手。

得练。

一整个下午，老爹许长鸣都在练车，车厢里一堆小孩，游击队一样，呼和喊叫不停。

许岩也在，等吃过晚饭，天色暗淡下来，又屁颠屁颠钻进厨房。

“又来干嘛？”

厨房灯光昏暗，但从这一片来讲，很不错了，并不是每户人家天黑都舍得开灯的。

灶膛里柴火燃烧着，火光跳跃，煤炉也燃了，徐丽兰正在忙。

许岩端起小板凳，灶膛前一坐，托起小腮帮子，一本正经：“陪你呀，我喜欢这样陪着你。”

肉麻。

也就年纪小，再大点，便是许岩自己恐怕也羞于启齿了。

却又发自内心，因为每年大年三十前夕都是母亲最为忙碌的时候，为了一顿团圆饭，她往往要忙到凌晨转钟。

徐丽兰噗嗤就笑，过来抱了一会，又硬亲了几下：“好，陪我，我也喜欢有人陪着，但是不可以太晚，差不多了就乖乖去睡。”

说着又捏了许岩了小脸脸，那份欢喜与慈爱，与二三十年后年轻的妈妈们并无不同。

许岩呵呵笑：“嗯，我知道的，妈妈加油，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就这么说着，很快徐丽兰又忙起来，画面无声，却在寒夜里分外温馨。

最终许岩也撑住了，一直到差不多十二点，才跟母亲一起回房。

再睁眼就是第二天了。

这天大年三十，一大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络绎不绝。

他被搓着脸弄醒，对上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还有一张崭新的大团结：“石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康成长。”

是妈妈。

妈妈也是懂浪漫的，她还年轻，才二十三。

许岩笑眯眯接过：“谢谢妈妈，妈妈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越来越美丽。”

说着便钻了出来，单薄瘦小的身子拥抱，还大大的亲一口。

徐丽兰咯咯直笑，拍了拍他屁股：“调皮，衣服都没穿，容易受凉的。”

说着便给穿衣服。

都是新的，新的秋衣秋裤，新的毛衣毛裤，新的棉袄棉鞋。

再戴上帽子，变成了一个精致又可爱的小胖墩。

“真好看，妈妈的石头是最棒的，好了，去吧，爸爸还有外公外婆都在外面。”

忍不住又亲了一下，揉揉许岩小脑袋，徐丽兰笑着说道。

许岩重重点头，便迈着小短腿出来了，房间里，母亲开始收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