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提前商量过的。
许岩不知道现在打公用电话多少钱一分钟,但他记得哪怕两千年之后的头几年,公用电话也是一块一分钟,还是市话。
这样一对比,眼下一分钟收个两块三块,很正常,毕竟这会固定电话还是稀缺资源。
这也就是乡下,普遍没钱,不舍得装,也装不起。
要是在城市,在经济条件好点的地方,就算有钱,也未必有名额。
就好像后来的乡下,渐渐都有点钱装得起的人多起来的时候,限制已经不是初装费,而是所谓的“门子”。
一句话,门子就那么多,想装可以,加钱。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或许在父母而言,这是一件大事,在决定的过程中,除了自身喜好,还考虑了很多其它的,比如提升超市人气知名度,打电话本身能赚钱收回成本。
但作为一个重生者,对许岩来说,喜欢就够了。
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父母愿意,只要父母喜欢,那么即便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买回来就真的只是看,那也值得。
因为人这辈子真的不长。
真正目睹过死亡便会知道,人生在世,真的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尤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这事也没耽搁。
趁着还有空闲,一觉醒来,许长鸣便开始联系装电话。
情况还不错,两天后的上午,邮电局来人了。
“真的装电话啊?”
“人都来了,还能有假?”
“听说装一部电话要五千块钱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差不多吧,我们家有亲戚在城里,听说是四千块钱。”
“还有月租,一月不打电话也得十好几块,打的话要另外收钱。”
“咝,这么厉害?那这到底是赚了多少钱啊,经得起这么造,又是超市又是电话的?”
“……”
三天时间,哪怕没刻意去说,也足够消息传开了。
这个时候不少附近的人看热闹,议论纷纷之余,也瞧瞧这所谓的电话到底怎么一回事。
毕竟这是村里第一部电话,在这之前,很多人连看都没看见过。
作为主人家,许长鸣也顾不上这些,先是一人递上一盒软白沙,又把井水冰镇过的小香槟一人递上一瓶。
随后一阵简单交流,安装就开始了。
过程还挺顺利的。
完事,好酒好菜招待,临走又搭了两条烟,而这个时候,电话机已经悄悄忙碌起来。
“喂,菊姐吧,我,红兵。”
“不是啊,队里的电话,就头上那户人家,号码你记一下,以后有事打这个电话就行。”
“……”
“喂,我……我找我大哥,他叫周民强。”
“住在哪里啊?我看一下啊,他住在……”
“……”
需求还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乡下人也有打电话的需求,公用电话在乡下,一样有市场。
就好比此刻,有人给城里的亲戚去电话,留联系方式,有人特意从几里开外赶来,只为联络上远方的亲人。
也有的,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
车马慢固然诗情画意,可车马慢带来的是,人们一旦走散,往往就相当于在彼此的世界蒸发。
一别即永别,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当然,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对于许岩一家而言,这个电话最尴尬的地方在于,明明装了,却没有可拨打的对象。
分明电话是自己家花了大价钱装的,却只能看别人热闹。
好在可以收钱。
市话一块,长途两块,这是一番商议后给出的价格,虽然还是不便宜,但绝对称得上良心。
也就这部电话,一个下午,陆陆续续有人来,超市也平白的多了些生意。
……
“货柜货架应该快了吧?”
又是一日傍晚,夕阳挂在天边,天地间一片昏黄。
天已经热起来了,没有空调,连小风扇都不是家家户户有的年代,村里的晚饭,一般都摆在户外。
许岩一家也不例外,尽管楼里的地板砖相对清凉,也有风扇。
许长鸣端着一杯小酒,抿了一口,闻言一边夹菜一边答道:“应该就是这两天了,明天我去看看,能拉回来多少是多少。”
“嗯,我也这么想的,东西卖出去这么多了,电话也装好了,早点弄规矩漂亮才好。”
徐丽兰给许岩夹了一片撒有白糖的凉拌番茄,又道:“还有招牌,得好好弄一个,被花了那么多钱废了那么大劲,最后砸在招牌上。”
“嗯,弄完货架我就去看,可以的话,弄个灯箱,我看县城市里就很多,看起来不错。”
许长鸣答道,说完又问:“是不是应该再写点单子到处去贴一下?”
还是有想法的。
做生意,广而告之,那是基本思维。
尽管现在就一点小生意,不能去电视上打广告,也没那个钱,但自己写点传单,到处去刷一刷,贴一贴,一点问题没有。
徐丽兰就笑:“可以啊,你写,到时候我带着石头去贴就好了。”
说罢看向许岩,捏了捏他的脸:“对吧石头?”
“嗯嗯,爸爸你写吧,到时候我跟妈妈去贴。”
许岩连连点头。
要说主意,他自然是有的,真要出方案,他肯定想得比老爹老妈细致周到。
甚至于他完全可以自己动笔,不劳老爹出手。
但是有必要吗?
差不多就行的东西,那么较真做什么?
卷很累的,他已经卷过一次了。
他可不想父母因为这个事情搞得太累,要不是老妈喜欢折腾,别说发传单贴小广告了,连服装生意他都不想做。
他只想简简单单开个家庭小超市。
他只是想找点轻松的小钱,把父母从繁重的农事中解脱出来。
许长鸣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要不还是你写吧,我看你字写得也蛮好的,现在会写的也多。”
“啊?”许岩愣了一下:“不是,我写,许长鸣你脑子……”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个脑崩,许长鸣板着脸:“许长鸣喊谁呢,许长鸣是你叫的?”
“就是。”
“许长鸣是你叫的?徐丽兰是你喊的?”
“一天天的,没大没小,该打!”
徐丽兰噗嗤就笑,非但不劝,反而还落井下石。
许岩幽幽望着,半响:“徐丽兰,你变了,你都不爱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