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所见，现在是有商品房的。

国内的商品房试点八二年就开始了，可现在，已经是九一年。

不过看样子发展得不怎么样。

按照传单上的地址，花了近半个小时，一家四口一路问询着走过来，却发现这里冷冷清清，几乎没人看房。

好处是，房子看起来不错。

都是现房。

一栋一栋杵在那，五层高，成色很新，光鲜亮丽，造型看起来也可以，比三十年后肯定不如，但二十年，绝对不落伍。

徐丽兰望了一会，也觉得不错，至少外表看起来比家里的小楼好看。

相比周围，更是鹤立鸡群。

便道：“进去看看？”

“看看吧，看起来不错，离公司也近，可以的话就这里了。”

说完许长鸣便抱着小丫头走向售楼处。

“您好，欢迎光临。”

“请问几位是看房吗，我们这里是市内最新的楼盘，也是最优质的楼盘，有兴趣的话不妨了解一下。”

“……”

售楼处就不怎么样，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房子，里面也没有沙盘。

但工作人员颇为热情，刚进门便有一位大姐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你好，我们看房，这里有大点的房子吗？”

耿直。

第一次看房，一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样的，二不知道到底该关注什么，许长鸣便提了一个字，大。

看这架势。

看这打扮。

大姐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有的有的，我们这里最大的有八十平，二位要是有兴趣，现在就可以看房。”

现房就是实在。

这年头，大概内地也还没有期房预售。

就是这个面积……

捉急啊！

最大的才八十平，一家四口，想想就浑身难受。

想着，一旁牵着母亲手的许岩便满脸天真问道：“没有更大了吗，我们家四个人，卧室需要三个，还有书房，琴房，健身房……

八十平太小了，根本都不可能够。”

“这……”

“可八十平也不小了啊，更大的，全市可能都找不到的。”

大姐有点坐蜡，干巴巴说道。

徐丽兰笑了笑，说道：“先看看吧，兴许就够了呢？”

“对对对。”

“先看，其实八十真的很大了，去了你们就知道，一般四口之家也就买六十来平。”

大姐喜不自胜，赶忙拿钥匙，带着去看房。

这下全貌就露出来了。

说白了，这里的房子还是只满足居住需求，在此之外，布景，绿化，公共设施，皆乏善可陈。

此外，没有电梯，都是步梯。

唯一优点，房子本身确实还可以，八十来平的毛坯，看起来也不小。

里里外外看过，又从窗户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徐丽兰道：“我看行，你觉得呢？”

许长鸣点头：“行，就是小了点，算上书房，琴房，咱们起码需要五个房间。”

说完指着一侧墙壁说道：“那边的房子卖了没有，能打通吗？”

“啊？”

大姐一愣，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可以的可以的，要是确定要，我们可以联系帮忙打通。”

“嗯，那加起来面积有多少？”

“有将近一百五。”

“一百五……”许长鸣想了想，点头：“应该也差不多，走，过去看看。”

又继续看。

看完，了解附近的情况，什么菜市场啊，什么学校啊，等等。

重点是学校。

因为最初想进城买房，就是为了小孩读书。

等发现各方面都挺好，菜市场，幼儿园，小学，公园，应有尽有，距离市中心也近，便淡了再去寻觅的心思。

接下来就是价格了。

听起来很便宜，一平四百三，全款九五折。

其实也不便宜，因为当下市里人均月工资水平还不到两百块钱。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两套，就是一套，能全款拿下的都是有钱人。

这也是房子之所以卖不动的根本原因。

毕竟口袋里都没钱，拿什么买房子？

好在目前家里的情况，这都是小钱。

两套房子，总面积一百五十二，四百三一平，全款九五折，算下来一共也就六万二多点。

“还行，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还行。”

“那就买了？”

“买吧，石头，小颖，就买这里了哦？”

“嗯。”

“……”

就这么买了。

一个不懂得还价，一个不认为可以还价，六万多的房子，说买就买。

这让大姐喜出望外，又忍不住好奇，到底什么人，居然那么有钱。

接下来就开始签合同办手续了。

这事超乎想象的快。

全款买房原本就比贷款方便拿房本，一般半个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而眼下，售楼处十天半月都等不来一个看房的人，交易大厅也常年形同虚设，开发商的热情与办理速度便可想而知。

合同一签，钱一交，半天时间都没到就搞定了。

人家还很高兴，终于卖两套了，终于又收回两套房子的成本了。

“现在呢？”

“要不今晚就在这边过夜吧，打地铺，省得花钱了！”

徐丽兰也很兴奋。

分明还是毛坯房，什么都没有，比家里远远不如，可她就是高兴。

许长鸣脸上也有笑容：“嗯，再拎个煤炉过来，叫上长华他们，今晚好好庆祝庆祝。”

就这么说着，很快门又关上，一家四口回到厂里，开始通知，开始搬。

食堂也特意通知加了菜。

完事又特意到百货大楼采购，到入夜，空荡的房子里，酒菜就摆好了，老母鸡炖香菇，咕咚咕咚。

“干杯。”

“干杯。”

“来，吃，别客气，没外人。”

“嗯，吃，你们也不小了，现在也算是有了点条件，要有看上的姑娘，放心大胆去追，去谈，等你们结婚，嫂子做主，一人送一套房。”

“谢谢嫂子。”

“……”

壕气。

是真的有了。

两三万一套的房子，说给就给了。

许岩听着好笑，却也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但这一晚终究还是只属于一家四口，酒饱饭足之后，三个叔叔离开，什么都没有的房子里，就剩下四人，呼吸相闻。

简单收拾了一下，烧水洗了洗，关灯，星光便趁机钻了进来。

“冷不冷？”

“不冷。”

“高不高兴？”

“高兴。”

“……”

夜色沉寂。

沐着星光，听着风声，房屋一角，小小的一家轻笑着，窃窃私语着，发泄着残余的兴奋。

某一刻，忽然许岩又翻身：“许长鸣。”

“嗯？”

“你买车不，我给你买！”注视着面前不太清晰的父亲，许岩一本正经说道。

许长鸣怔了怔，旋即又笑起来：“睡觉。”

“那你买还是不买嘛？”

“再说一遍，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