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就再去做一笼吧。”赵若竹淡淡道,看着洒落一地的菜包,自然是不能吃了。
以她的心地,自然不可能去挟恩图报,逼迫贞嫂去做一些难如登天的事情。
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个书生因为救助了一只鼠妖,后来鼠妖前去报恩时,被勒令为他偷盗钱财,以供其花销。
不过,这样作死的一人一妖,最终还是让高人给逮住,把那鼠妖给剥了皮。而那书生,也无法还上欠下的钱财,余生只好把牢底坐穿了。
这真的是一报还一报啊。
贞嫂脸上掠过一道喜色,兴奋道:“好,奴家这就给大小姐去做。”
只见,贞嫂手上一道绿色的光华伤过,身上的伤势和血渍都消失了。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幕,令赵若竹都啧啧称奇。
“吾女不要让她给骗了,兴许又施什么诡计。不成,我得进去看看,见她是不是糊弄我们?”赵问世却忧心忡忡地道,很是担忧。
赵若竹拍了拍他的手,笑道:“那我们去瞧瞧呗。”
二人踏进厨房,只见那贞嫂真的如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在那揉面团,没有施展任何奇妙的法术。
就那么任由呛鼻的油烟铺面而来,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面团。
赵若竹只是扫了一眼,看她那娴熟的手法,就知道不是作伪,应该是时常做过的。
这一点,可是伪装不出来。
贞嫂的手法,精致而细腻,极为的用心,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似乎是一种独特的艺术。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菜包就热腾腾的出炉了,阵阵芳香扑鼻。
“好香啊,味道肯定极好。”赵若竹赞叹了一声,有些后悔刚才没好好尝尝。
这一次,赵问世也挑剔不出什么,只是淡淡的道:“勉强还行。”
赵若竹也不理会他的固执,随手捞了一个,就要开动。
这时,贞嫂递过来一双筷子,细声细气的道:“大小姐,担心些烫。”
这包子馅外实内松,一入口中汁水四溢,鲜美之后还有一股甜咸味久久不散,显是用酿了五年以上的陈年酱油拌调而成。
包子的雪白外皮则另弹别调,厚度既不多也不少,难得的是这面皮口感十足,一咬下去仿佛会弹牙似的。
赵若竹狠咬上几口,满脸发光如枯木逢春,双眼迷离,摇头晃脑地说道:“唔,真……好吃啊。”
赵问世嘴上埋怨着,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忍不住尝了两个。顿时间,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极为的畅爽。
“爹爹,这姐姐的厨艺这么好,不如召进府内怎么样?”赵若竹两眼眯成了月牙状,打着商量道。
赵问世一手啃下半个菜包,呼呼地喘着气,摇着头道:“你想也别想,别的事,都可依你,这个是坚决不能成行的。唔……确实美味。”
“大小姐,贞儿承蒙你多番照顾,已是感激不尽。若我能渡过天劫,必结草衔环以报。”贞嫂跪在地上,给赵若竹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化作一泓青烟,涌出窗外,没入云海间。
“当,当真是狐狸精啊。”赵问世吓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掌柜与小二有些魂不附体,几乎目光呆滞了一般。
两个夜卫也是睁大了眼睛,手脚有些颤抖。
即便二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然而见闻粗浅的很,遇到这一来灵异事件,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反而赵若竹负手而立,目送这只狐狸腾空而去。
看到贞嫂化烟而去,一行人都有些恐慌。
“吾女啊,那狐狸精给我们伤了一回,难保不会回来报复啊?”赵问世这一刻,反而是吓到了,哆哆嗦嗦地道,不复刚才的强势。
赵若竹转身回道:“爹爹不用操心,妖和人一样,也分好坏的。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上门来,即便那些心思恶毒的大妖,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我赵阀!”
“这倒是。”听她这么说,赵问世心底倒是踏实了下来。
正说着,忽听后面酒馆的伙计絮絮叨叨着。
“又来了,他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啊?”
“可不是,自从丢了差事,谁敢收留他?”
“唉,名声臭了,活该这个下场。就是苦了他的那个小娘子,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呢?”
“谁说不是……”
……
赵若竹斜眼看去,长乐酒馆的门前,一个大汉正孤零零地窝在角落里,捧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
神色间,十分颓唐,衣着邋遢,精神萎靡不振。
不过几日没见,他脸上满是沧桑之态,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酒不醉人任自醉,朱般石多希望这一觉就再也醒不来,不用去面对那无能为力的现实。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老天却还是待他这么的不公?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赵若竹?怎么会……
这几日他感觉自己在飞速成长,从畏惧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了个干净,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这一刻他眼眸雪亮,漆黑的双瞳里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他心深处去。
就在他以为这一切会持续下去。
直到……
一双脚在她跟前停下,是双女孩的脚,穿了细高貂皮软靴,靴上面纹着一枚紫叶。
他抬头往上看去,旭日的光线如雪花簌簌而下,那背负大日的人被光影映衬,说不出的风流与潇洒,说不出的神圣亦超然。
朱般石被迷了眼,想开口却意识涣散,连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那女子蹲下身子,轻笑道:“你就是这样借酒浇愁的,家里的妻子不去照顾,在这虚度光阴?”
“啊……”朱般石愤怒地嘶嚎了起来,不论他怎么想报复回去,可是在心底,对方出现的姿态永远那么高高在上。
或许,他一辈子就要甘为人下,任人欺压吧。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无辜?”赵若竹冷喝,没有一丝的留情。
“没有,是我怨天尤人了。”朱般若认命了,他跪在地上,哀求道:“是我得罪了你,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要杀要剐,绝无怨言。但素心是无辜的,希望你放她一马。等我死后,送她去福田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