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七 恩情两断(1 / 1)罗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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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恩情两断

苏葭湄走出议事堂,到处不见夫君,询问夫君的亲兵,都说不知道奕六韩去哪了。

苏葭湄见亲兵们神情慌乱,知道他们在撒谎,计上心来,神色一冷:“本该今天到的一批粮草路上被山贼劫了,我必须找王爷商议此事,若是耽搁了军情,你们担得起责任吗?还不快告诉我王爷去哪了!”

她严厉的声音让他们都是一抖,终于顶不住压力说了出来。

“苏夫人院的侍卫?”

苏葭湄带着一队自己的侍卫径直闯到苏夫人院。

见是王妃,苏夫人院的人不敢拦,一重重门禁报进去:“王妃驾到!”

苏葭湄衣袂翻飞,一路掠风而行,目不斜视地踏进院门。

以晴皎为首的几个大丫鬟迎了出来:“参见王妃!”

苏葭湄劈头盖脸问她们:“王爷在不在你们这里?”

几个大丫鬟茫然摇头,晴皎阴阳怪气道:“这可奇了,王妃不是都搬到衙署去了,寸步都不离王爷,怎么会找不到王……”

她话音未落,苏葭湄回头对秋韵说:“给我掌这个贱婢的嘴!”

秋韵虽然是个女的,却生得人高马大、力大如牛,寻常男子都打不过她,她上前一把拧起晴皎,照着她脸上左右开弓地扇耳光。

清脆响亮的噼啪声过后,晴皎两边脸颊高高肿起,鬓发散落下来。秋韵顺势将她用力一扔,晴皎踉跄跌坐在地,整个人被打蒙了。

“以后我问什么答什么,答非所问,多嘴多舌的,这贱婢就是教训!”苏葭湄厉声道,转身朝仪门处侍卫的值房走去。

侍卫们见了她立即躬身施礼,苏葭湄让他们查一查哪个当值侍卫不在。

队长很快查出来,一名叫做管弘正的侍卫,一个时辰前奉二公子之命,不知去做什么了,至今未归。

苏葭湄眸光一闪,对苏夫人院的侍女们道:“去把循哥儿叫来。”

“循哥儿睡了,夜这么深,大家都入寝了,谁还大半夜又是找相公,又是打丫鬟地闹腾?”一把清丽如莺啼燕转的嗓音传来,穿着杏子红半透明冰绡睡裙的浅浅款款走了出来,云髻半偏,腰摆柳风,风情万种。

晴皎见了自家女主人,本来呆呆坐在地上的她,立时捂脸发出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

浅浅见晴皎脸肿鬓乱、嘴角淌血,气得正要发作,苏葭湄打断她:“循哥儿命侍卫把王爷叫走了。我有紧急军情找王爷,快把循哥儿给我叫出来,否则我让侯队长拿人了!”

“你少拿军情压我!我陪王爷打过塞北之战,跟随王爷万里追敌,深入大漠亲自经历舅舅孙孝友运用著名的环形车阵,顶住了疏勒人三天三夜的进攻我什么恶战大战没见过……”

“侯希光,去把二公子给我请来!别伤着二公子!”苏葭湄懒得听她炫耀,回头就对侯希光道。

侯希光刚转身,浅浅一声厉喝:“老侯你敢!我父亲生前对你恩重如山,你如今改换门庭,也该顾念我父亲当年恩情!我是天柱嫡长女,循哥儿是我儿子!”

侯希光脚步顿了一下。

苏葭湄胸脯起伏,竭力抑制住心头怒火,双目牢牢迫视浅浅:“王爷明日誓师,后日大军开拔,他走之后,王府全权交与我,虎贲军的兵符亦在我手上,你再敢啰嗦我马上让虎贲卫杀了你,你信不信!”

苏葭湄威严的语气如刀锋出鞘,整个大堂的人瞠目结舌,噤若寒蝉。

浅浅脸色煞白,美眸怒瞪二妹,却咬着下唇不敢再出一声。

侯希光很快就把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循哥儿带来了。

“循哥儿,你让侍卫去找王爷所为何事?”苏葭湄开门见山地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叶循先跪拜了苏葭湄,低头悄悄转着眼珠,答道:“管弘正跟我说,他路过西北边香簃榭时看见有可疑人影,他说有点像阿墨公子,但又不能肯定,所以当时不敢拿人,来向我报告。王府进了可疑之人,当然应该禀报父王,我就让他……”

叶循话未说完,苏葭湄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衣袂飞扬,疾步朝外走去,再没看他们中的任何人。

“只要涉及那个阿墨公子,王妃就跟疯了似的,莫非那个阿墨是王妃的私生子?”晴皎望着苏葭湄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循哥儿,又是你告状?”浅浅不理晴皎,盯着叶循问道。

“什么叫又是?上次姝儿去送行,不是我告状!我根本就不知道姝儿去送行的事!”叶循怒道。

晴皎心虚地垂下头,上次的事是她告的状。

“再说这次是管弘正来找我,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阿墨,万一是哪个贼人潜进来了,岂不危险?如今本就多事之秋,难道不该禀报父王?”叶循提高声音,轻蔑地瞪着浅浅。

你自己被王妃的气势压住了,心有怨气却来责怪我!你这没用的老妪!

暗夜灯光下,卸了妆的浅浅眼角细纹越发明显,眼袋也越发严重,她心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让我静一静。”

人们退了下去,晴皎捂着火辣辣的面孔踱过来,正要出声安慰小姐,浅浅猛地抬头,见鬼般尖叫:“你怎么还不走!不是叫你们都下去吗!”

“是,是!小姐,我走!”

“吱呀”一声,赫兰墨推开门扇,尘灰簌簌抖落。

月光下蛛网遍布,尘埃满屋。

他以前常睡的那张床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他拂开粘着蛛网的床帐,默默看着这张他睡了十年的床。

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犹如掉入尘世的精灵般美丽的小女孩,快乐地坐在这张床上,拍着床栏咯咯直笑。

“好困啊,阿墨哥哥我睡一会,你自己玩一会啊。”姝儿一面躺下,一面眨巴着比天上星星更亮的明眸,“不许走远哦,我醒了看不见你会哭!”

“额,你的瞌睡真多,下午夫子讲书你不是一直在睡吗?”阿墨守在床边,下巴搁在床栏,望着睡在轻纱帐幔里的女孩,感觉她睡在那里的样子就像花蕊中的小精灵。

“这你就不懂了吧!”姝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香香甜甜的气息扑在他脸上,让他一阵心醉神迷。

“瞌睡这东西呢,就是越睡越想睡……”姝儿说着说着眼皮就沉了。

他着迷地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像黑蝴蝶的翅膀,慢慢地合拢。

……

“姝儿……姝儿……”赫兰墨喃喃地唤着这刻骨铭心的名字,脸贴床板蹭着,躺倒在床榻里,一阵灰尘如雾气般腾了起来。

突然,阿墨感到房间里似乎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猛地坐起,只见月光从门外洒进,有人背光坐在桌边。

阿墨骇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那人“嚓”地点燃了烛台,烛光照着他的脸,阿墨失声叫道:“王爷!”随即伏身下拜。

奕六韩目光沉沉地望着他,许久,才发出低沉的声音:“起来吧。”

阿墨刚起身,就听奕六韩道:“你和姝儿不可能,以后别再有非分之想了。”

“因为王爷……不喜欢我父亲吗?”阿墨哑声问道。

“你都知道了?阿部稽告诉你的?”奕六韩微微一轩眉。

“是王妃告诉我的。”阿墨垂着头低低道。

“你见过王妃了?”

“王妃去找过我,她跟我说了父亲的事。”

奕六韩沉默半晌:“她可曾说你父亲怎么死的?”

阿墨把苏葭湄的话复述一遍。

奕六韩发出森然冷笑:“王妃所说大部分都是事实,但是有一点她在骗你,你父亲不是死于酷刑折磨,而是我亲手杀死的。”

仿佛一道惊雷当空劈下,阿墨猛地抬起头,瞳孔大张,嘴唇颤抖,半晌方道:“可是……父亲所犯罪行,已够得上抄家问斩,你何必……”

“何必多此一举杀他,对吧?”奕六韩眸光冷酷,然而,亦有一层悲怆隐隐浮动,“三个原因。当时我二哥紧紧相逼,买通刑讯官,想要逼你父亲把我的妻族苏氏供出来。

为了对付二哥、为了保住苏氏,我杀你父亲灭口,顺便嫁祸给我二哥。

那晚我蒙面潜入天牢,狱卒全部被我打晕,第二天刑部调查后认为,你父亲是被严刑逼供打死的。

刑讯官承认被我二哥收买,所以这事导致我二哥被我父亲剥夺了兵权。”

奕六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阿墨浑身剧烈颤抖,粗重地喘息着,半晌才低哑地问道:“第二个原因呢?”

“你父亲背叛了我!是我举荐他当西市令,结果他贪赃枉法,放出违规的高利贷,打死欠债的老人,轮间人家孙女!

是我举荐他当大鸿胪卿,派他出使草原,结果他干出灭绝人性之事,把主动归附北梁的白鹿部骗到郝拉森林全部烧死!”

眼泪顺着阿墨清俊的脸颊流淌下来,月光正好投在他脸上,如一层白霜映着他苍白的脸、冰冷的泪。

“我一直没跟你讲,是不想伤害你,并非我想要掩盖什么。”奕六韩的声音越发冷漠,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父亲的罪恶,死十次都不够!我杀他没什么愧疚的!”

“你刚才说……三个原因……”阿墨握拳的手微微痉挛,像一只悲伤的小兽般粗喘,“还有一个原因是……”

“他与我是结义兄弟,却买贴身亵衣送我妻子!收买奶娘安插到我家,让奶娘挑拨我和妻子的关系,他好趁虚而入夺我妻子!这是一个结义兄弟该干的事吗!”说到这里,奕六韩一直冷漠的声音忽然有了一丝怒意。

“这才是你杀我父亲最主要的原因吧?”阿墨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悲愤地大声质问。

“随你怎么想。”奕六韩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铛”地扔到阿墨脚下,“不管什么原因,你父亲是我亲手杀的,我给你一个为父报仇的机会,你来杀我吧。”

阿墨紧咬着牙根,脸颊肌肉阵阵抽搐,垂目看着地上的匕首。刀锋被月华折射出刺目的寒光,一道道漾入他深蓝的眸心。

突然间,阿墨抓起匕首猛地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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