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告密者
“浅浅!浅浅!”他一顿足跃上精舍外廊,推开门的瞬间,仿佛回到那晚,他和苏岫云的门客聚饮回来……
刚推开门就是一阵香风扑面,柔软轻盈的雪躯扑入了他怀抱,除了一件丝绸睡袍,内里不着一丝,高耸弹性的丰盈,挤压抚触在他的胸膛……
然而,这不过是幻觉。
竹林精舍中,木窗如洗,几案映碧,满屋翠色洗净尘埃。
却无一丝人的气息。
他失落地慢慢走出竹林,仿佛穿行在回忆中。
一幕幕撕扯着他的心扉。
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精灵,被雨淋湿的绝美面庞,打湿的衣衫紧裹着凹凸有致的曲线。
柔媚动听的声音穿越雷雨声,“你是在找这个吗?你病了吗?要不要叫大夫?”
浅浅,你去哪里了……
你说过会等我的……
……
苏岫云束发戴冠、褒衣博带,刚刚踏出前堂,却见日头下站着一个高颀人影,长发披散、衣衫湿透、满身大汗。
“姑爷?!”苏岫云大惊,忙迎了上去,“你何时来的,怎不让人通报?这,这大热天的,快进屋凉快凉快!”
携了奕六韩的手到厅上,命人奉上冰镇的凉茶。
奕六韩接过茶碗一口气喝干,苏岫云急道,“你慢些喝,这是冰镇过的,你身子正热,这冰凉的下去……”
“七叔,苏大小姐和她母亲,去哪了?”奕六韩将茶碗搁在高几上,用袖子抹了抹嘴。
“额?”苏岫云未料他会问此,怔了一下方道,“大嫂回北疆了,大小姐住到我九弟家去了。”
“九叔家?为何?浅浅为何搬走?”奕六韩急得几乎拂袖而起,忽觉不妥,才又按着扶手坐下。
苏岫云怔住了,定定看着奕六韩。
奕六韩在苏府后院竹林住过一阵,但苏岫云并不知道他和苏浅吟的情事。
直到此刻,方才有点明白了。
他咳了咳,低头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方慢慢道,“你大哥前日来了。”
“前日?”奕六韩瞳孔一缩大哥居然还在守灵时就跑来了?
对了,北梁的习俗是,晚辈需给长辈守灵。长辈却不需要。
宁眉初是自己的嫂子,所以自己需要守灵。
大哥是宁眉初的长辈,不需为弟妹守灵。
难怪那几天守灵未见大哥踪影,是我疏忽了。
可是浅浅不会答应大哥的啊!
耳边却听七叔继续说道,“往常浅浅都未曾出来见他,前日不知怎么,她就出来了。彼时大嫂孙佳碧还未走,把我也叫去了,说是作个鉴证。”
“鉴证?”奕六韩浑身一颤。
“鉴证他们俩的婚约。”
“婚约?!”奕六韩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急怒交迸,“不可能!浅浅不会答应他的!”
苏岫云有点茫然地望着奕六韩,“可是浅浅确实答应了,所以才住到九弟家去。
叶大公子和她说好了,让她换个身份,冒充我九弟的女儿。
因为我久任朝官,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九弟两个月前,刚刚被征辟入朝,谁也不知道他有几个儿女。故而冒充他的女儿,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今日你大哥又来了一趟,他跟我说,要进宫向顺天太后请一道懿旨,此事便可板上钉钉,确保无虞了……”
“姑爷,你,你去哪?你这就走了?”苏岫云见奕六韩突然转身往外走,站起来追了两步,见他背影颓丧、脚步踉跄,叹了口气,也只得由他去。
大侄女艳名满天下,一向有“大梁第一美人”之称,纵使叶氏兄弟俩都对她垂涎不已,苏岫云也毫不意外。
外面日头很大,满地照得白花花,明晃晃的日光中,奕六韩被汗水浸透的蓝绸长衫,紧贴着健硕而僵硬的背肌。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茫然地往外走。
果然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暴风雨中被练功走火的自己逮住,抱起来强行剥了衣衫,她竟立刻便进入状态,与自己疯狂地欢爱。
竹林精舍里推开门,她竟在等待他,主动投怀送抱,薄纱丝袍内空无衣物。
天井墙边的石榴丛后,她伸出丁香小舌沿着他胸肌的中线,一点点舔上去,眸光迷离,艳红小嘴媚惑轻噘。
“过几日等我母亲走了,你来找我,绣楼里只有我,楼上楼下尽由我们寻欢……”
言犹在耳,她竟转眼就和叶东池有了婚约!
他恍恍惚惚地走出苏府,沿着外街的道路,茫然地走着。
天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瓢泼大雨顷刻间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仿佛急行军一般,噼啪噼啪地撞击在地面,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他继续沿街走着,无视那些擦肩而过、奔跑躲雨的路人,反而抬起脸,任由暴雨鞭子似地抽打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前方雨幕中行来一乘朱轮镶金马车,车辕上挂的金字水牌在风雨中摇晃,上面镌刻着一个“安”字。
奔驰的车轮带起飞溅的水花,溅湿了奕六韩一身,他随意瞥了一眼,一时想不起有哪家朝贵姓“安”。
茫然地走着,任瓢泼雨水浇淋,满耳都是轰轰的雷声,和铺天盖地的雨声。
浅浅……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突然变卦?
不对!
他突然想起守灵时,各院姬妾们的闲谈,她们嘲笑叶东池为了追浅浅,摔得鼻青脸肿。
他想起那日把她压在墙上,看见她雪白胸脯上的抓痕和吻痕。
“别问,什么也别问。”她伸出一根玉指摁在他唇上,珠泪盈睫,似有无尽委屈。
难道那天她失身了?
被叶东池玷污了?
因为失身,无颜面对我,所以才答应了叶东池?
是这样吗?
浅浅,你好傻,你以为我会因此嫌弃你吗。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你是不得已的。
暴雨哗哗地倾泻,雨水泼在脸上,几乎不能呼吸,他猛地抹了一把脸,整个人振奋起来,我要去找她!
糟了,忘了问一下九叔苏无咎家在哪。
他连忙转过身,冒着雨往苏府狂奔,准备去问苏岫云。
刚转过街角,茫茫雨幕中,一个女子正打着伞、提着裙子飞跑,一路水花四溅。
“叶三公子!叶三公子!”清脆的声音宛如破晓的黄莺,“叶三公子!”
奕六韩呆住了,她是谁?
随着飞溅的水花,那女子越来越近,抬高的伞底下,露出一张娟秀小脸,眉如初月,眸若秋水,“叶三公子!”她一直跑到他面前才停下,弯腰喘气,“还好,我没看错!刚才我在马车上就觉得应该是你。”
奕六韩上下打量她:高髻嵯峨,金钗横斜,华服锦裙已经打湿,但仍可看出衣裙的质料,相当华贵。
他蓦然觉得她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