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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和浅浅的婚事

好几个幕僚也跪在他周围,都在低低地劝他,他身后的亲兵们也长长地跪了数排。

正是被父亲逐出了朝堂,不让他参加朝议的叶青鸟。

阿部稽看见他,眼底掠过憎厌之色,但很快压制住。

心想,叶翎来向叶振伦请罪,不如劝他向叶振伦请缨出征,将功赎罪。

只有让叶翎离开京城,奕六韩才有机会杀他。

阿部稽便走过去,也在叶翎旁边跪了下来。

叶翎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人陪自己跪在这里,抬目一瞧,竟是阿部稽。阴冷的细长眼里,不由泛起一丝感动。

阿部稽和他低声耳语时,叶振伦正在堂内和单独留下的奕六韩谈话。

父子俩谈的仍是北疆战事。刚才奕六韩讲了芒东的战略部署,叶振伦不知是因为好面子,还是想和三儿子拉近距离,有些不懂的地方,他没有当众请教。而是把儿子留下来单独提问。

叶振伦常年在南方打仗,不像儿子那样了解北疆塞外,所以他很谦虚地问了儿子许多问题。

奕六韩很少遇到父亲这样温和谦虚地跟自己说话,就像学生跟老师讨教一样。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给父亲讲完之后,叶振伦心中甚喜,越看三儿子越喜欢。四个儿子里,只有三郎长得最像他,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留了一部长髯,而三郎是不蓄须的。

一时间,叶振伦那颗被权力杀伐冻硬的心,有一丝松软。起身拍了拍三儿子,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走,三郎,去你院中看看我的两个孙子。”

在他的手触到奕六韩的肩头时,奕六韩脊背滚过一阵寒栗,不由想到正是这双手,接过侍卫手中的刀鞘,抽打小歌的脸颊。

奕六韩的喘息微微有些粗重,暗暗地咬紧了牙关。

低垂的眼眸里,仇恨的光芒宛如一条游动的蛇滑进了暗夜深处。

再抬起头来时,他居然绽开了一脸孝顺的笑容,眼睛都笑眯了,殷勤上前,扶住叶振伦,“父亲您慢一点走。”

奕六韩扶着父亲走出议事堂时,看见了跪在台阶下的一大片人。

为首的叶翎见叶振伦出来,深深地匍匐下去,额头在青砖石地面磕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砰然巨响,“父亲,儿子愿领军出征,北上御敌,驱除胡虏,报效国家,请父亲给儿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叶振伦在三儿子搀扶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长髯在秋风中飘拂,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眼角深刻的皱纹布满了苍凉。

青鸟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儿子,远超叶东池。他对叶东池完全是看在原配卫孟津的份上。

而青鸟不同,他爱青鸟,从来不是因为他的母亲。

正相反,他是因为青鸟和繁炽这对好儿女,才格外厚待吴香凝。

没想到,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对好儿女,现在如此令他烦心。

青鸟是他心中内定的继承人,以前在南疆时,青鸟各方面都是合格的,文韬武略,礼贤下士,孝顺父母。

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叶振伦慢慢走下台阶,借着廊下灯笼,他看清跪在青鸟身后的是阿部稽他的爱婿。

眼中微微漾起慈爱,对阿部稽道,“修鱼最近几天归宁回娘家了,赫兰都督正好一会儿可以去接她,你们俩一起回去。修鱼身子不好,又有了身孕修鱼对父亲隐瞒了自己不宜怀孕,你又出征在即,这几日要多多关爱她。你出征后就让她回王府住吧。”

“是,晋王!”阿部稽垂首恭声应道。

叶振伦深沉地俯视了叶翎许久,叶翎始终额头触地,整个人呈匍匐状态,不敢抬头分毫。

“青鸟,你先起来吧。为父再考虑考虑。你也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叶振伦步履沉重,缓缓转过身去,“走吧,三郎。”

“是,父亲!”叶翎仍趴伏于地,额头抵着青石地面,直到父亲的袍角消失在铺满落叶的甬道尽头。

他方才慢慢抬起头,殷红的鲜血从他额头磕破的伤口流淌下来,流进了眼里,化作血红的恨意。

叶振伦在迎晖院用晚膳,席间让奕六韩陪着喝了一点烈酒。饭后又逗着两个孙儿玩了许久。

两个孙子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嫡长孙叫做叶衡,衡者,权衡宰治,是为尊。

庶长孙取名叶循,循者,遵循服从,是为臣。这是要庶出的弟弟,辅佐服从嫡出的哥哥。

到底年龄大了,晚膳时喝下的酒渐渐有些上头,叶振伦便起身,准备去元结绿的丽胜院歇宿。

丽胜院就在迎晖院旁边,奕六韩便亲自送父亲过去。

十个长随打着一溜灯笼,二十多个武功高强的亲卫紧跟左右,奕六韩搀扶着步履已有些不稳的叶振伦,出了迎晖院,走在种满桂花树的甬道上。

刚到丽胜院大门口,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袍清逸的身影,广袖翩翩,像是专程在这里等叶振伦。

前面提着灯笼引路的侍从最先看见了他,一名心腹长随对叶振伦毕恭毕敬道,“王爷,是大公子求见。”

叶振伦眯着眼睛打量大儿子。

丽胜院比别苑都更富丽堂皇,大门外的檐下挂的是八角琉璃宫灯,格外明亮耀目。

叶东池站在光芒中央,整个人十分清晰俊朗,眉目间既像叶振伦,又有几分卫孟津的风韵。

叶振伦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原配正妻,喝下去的酒忽然都化作了看不见的泪,在心底流淌。

“父王安好!”叶东池深深地作揖及地。

叶振伦神情温和,自从他放弃叶东池,决定不立他为世子,反而对这个儿子多了几分怜惜,“你为何不进去?”

“我听说父王不在,昀弟元结绿给叶振伦生的小儿子又已经入睡,便不进去了。”叶东池恭恭敬敬说道,眉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终于等到父亲了。

自从太后被囚禁,叶东池便担心太后赐婚失效了,自己和浅浅的婚事也成了泡影。

他心中焦急,早想问父亲,然而像叶振伦这种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要想逮着他真不容易。

这时叶振伦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正要跨进门槛,对奕六韩道,“三郎,你回去吧。”

“好的,父亲,儿子退下了,您慢点走。”奕六韩放开一直扶着父亲的胳臂。

叶东池上前两步接过去扶着叶振伦,叶振伦辞色和蔼地问他,“你找我有何事?”

“我是来问父亲我和苏大小姐的婚事……”

已经放开父亲转过身去的奕六韩,突然猛地转回身来,一个箭步跨过门槛,抢上去扶住父亲另一边胳臂,“父王,我还是送你进去吧,送佛送到家!”

叶振伦和叶东池同时转过头来,匪夷所思地望着奕六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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