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背叛者死1
天地间都是一片纯粹的白,积雪如雪白的绒毯铺天盖地延展开去。
一直没有等到辎重营和殿后的孙将军部的消息,奕六韩带着剩余的七千豹跃军在茫茫雪野跋涉了好几日,离开了蟠羊山一带,进入被称为沅河滩地的一块大河滩。
这一片河滩早已被积雪覆盖,天地上下一片白茫茫,渺无人烟。
他和士兵们凿冰取水,吃冻得梆硬的干粮。有时候挖开岸边冻硬的黄土地,如果能挖到一条冬眠的蛇或者鼠,奕六韩和士兵们都会欢喜得大喊大叫。
有一天,经过一道河谷,谷地位于山窝处,因几处山岩遮挡,竟没有被大雪覆盖。河谷里的浅水结成了一块形状十分圆润优美、方圆一里左右的冰面。
奕六韩的大军经过谷外时,正好看见一只火红的狐狸站在那块完整的冰面上,仿佛莹白冰上的一簇火苗。
那狐狸似乎被冰上映出的倒影惊艳了,头朝下看着冰上自己的影子,像在照镜子自我欣赏一般。
奕六韩从背后取下弓,搭上一支雕翎箭,嗖地一声箭矢如破雷裂冰疾速射去,准确地扎进红狐的头部,那只正陶醉于自己美丽倒影的红狐狸,瞬地栽倒在冰上。
“给浅浅做一条围脖吧。”
奕六韩想到浅浅戴上这火红的狐皮围脖,定会衬得那水墨画成的眉目更加乌黑,那冰雪凝成的肌肤更加白腻,线条柔美的红唇更加鲜艳。
脑中映出浅浅那轮廓分明、仿若精雕细琢的绝美容貌,思念便如滚开的热水般沸腾起来。
“浅浅……好想你……”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声饱含思念的呼唤伴随着长长的白汽升上半空。
这天夜幕降临,仍没有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奕六韩带着大军仍在蜿蜒前行。
虽然天色已黑,天地间却笼罩着一层白惨惨的微光,不知是漫山遍野的雪光,还是云层里偶尔漏下的极淡的月光。
士兵们都极其疲乏,却仍保持着几排纵队蜿蜒前行,没有奕六韩就地宿营的军令传下来,他们都强打着精神,在极度的困倦中,不断地掐自己的手背来保持清醒。
“前方有骑士来了!”队伍最前面的哨兵高声提醒。
报警的牛角号吹了起来,所有士兵都猛地警醒过来,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纷纷弯弓搭箭,拔刀挺矛,严阵以待。
“是杜超的斥候队回来了!”
前哨兵又是一声大喊,士兵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远处朦胧的雪光里有十几道灰黑的影子晃动,马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声响,灰黑的影子正在快速接近。
顷刻间一名骑士已经在飞溅的雪尘中纵马而来,在奕六韩马前滚鞍下马,扑倒于地惨声大嚎:“三少将军,冉堡主他们中计了!去交漳城方向的不是芒东的主力,而是芒东的右大将!
右大将故意把这次芒东南侵抢到的上百车财物辎重,放在队伍最后面,作为诱饵。
冉堡主率领的坞堡兵见了财物和辎重,就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结果中了疏勒右大将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冉堡主他……他战死了!”
奕六韩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连忙抓紧了缰绳,脑中嗡嗡作响,各种思绪蜂拥而来:坞堡兵就是贪,习惯了抢劫掠夺!否则也不会中了敌人的奸计!
这下完了,霏霏的舅舅死了,霏霏唯一的亲人都没了,她们母子不能再回坞堡,只能跟着我了……
“还有残兵败将吗?”奕六韩声音嘶哑地喝问。
“还有百十个坞堡兵逃回来了,就在前方,我们的人正把他们带过来。”
“有没有张将军张矮虎的消息?”
“听坞堡兵说张将军发现芒东主力走的是白鹫山,就带着前锋营朝白鹫山追过去了!”
“那我们不去交漳城了,我昨日接到斥候报告,田尽沙将军已经往交漳城方向去了,让他去对付疏勒右大将和盘踞交漳城的疏勒人吧!我们去援应张将军,追击芒东!”
不久,败退的坞堡兵和奕六韩汇合,一起朝白鹫山赶去,到达离白鹫山还有六十里的野蜂亭时,一队斥候疾如星火地赶来禀报:“三少将军,昨日张将军追上了芒东!他带着前锋营和芒东的队伍在封喉岭厮杀了一整天,大败芒东!”
奕六韩大喜:“抓住芒东没有?!”
斥候继续道:“芒东突围而走,张将军领兵追击,但是他为了抓一个女人,把芒东跟丢了!”
奕六韩气得肺都要炸了,用马鞭狠狠抽打道边枯树,打得雪沫四溅,树皮纷飞:“他妈的又是女人!张矮虎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张将军说他是为了三少将军才去抓这个女人!”
“老子不要女人,老子要芒东!芒东!”奕六韩一听更加暴跳如雷,目眦尽裂,眼珠都快暴突出来,额头一根粗大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久,就有斥候来报,张矮虎听说奕六韩已经到了野蜂亭,正带着他的兵马赶过来会师。
奕六韩驰出营地辕门外,只见旷野里一支精锐骑兵如旋风般驰来,精骑飞掠之处,卷起漫天雪雾,更添震慑人心的威势。
旌旗招展,枪矛如林,甲胄染血,声势震天正是张矮虎的前锋营。
为首高大雄健的枣红马上,却坐着一个如同肉球般圆滚滚、矮墩墩的将领,他身前还横放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黑缎般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张矮虎刚翻身下马,奕六韩疯狮般冲上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甩开马鞭,呼啸着朝张矮虎抽了上去:“你他妈的又为了女人丢了芒东!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鞭子重重迎面落下,发出撕裂空气的刺耳呼啸,打得张矮虎戎装碎裂,满地打滚,哀嚎求饶。
奕六韩把那个女俘从马背拖下来,拔出佩刀就要砍,突然,那女子挣扎着甩开乱发,仰起脸来。
奕六韩整个人震住了,正要剁下的马刀凝滞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