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爱得那么痛
“你我不过携手共赢,这是白公子曾说过的话。帮衬白公子,我也从中获利匪浅,白公子不必客套了。”苏葭湄客气而疏离地说完,转身要走。
“王妃今日所弹的曲子,亦是自度之曲么?”白永川却显然不舍得她离去,再次踏前一步,几乎挡在门槛处,依依不舍地问道。
夜雨在灯笼的光晕里飘飞,白永川襟袖微扬,飘逸清雅,仿佛一枝秀竹颀然玉立于朦胧雨气里:“我作了一首词来配王妃今日之曲,不知王妃可愿垂听?”
苏葭湄娇弱的削肩微微一颤,低垂了浓睫未语。
“花墙月色,照我无眠芳树侧。费尽思量,不过相思梦一场。
旧约新恨,独自凄凉人不问。岂在今辰,情深夜夜有泪痕。”
白永川一面情深意切地绵绵吟道,一面深情凝视苏葭湄。
他的声音仿佛空谷流泉般动听,流转着无尽的深情与温柔,秀美的双眸中隐隐闪动水光,不知是飘飞的雨雾,还是他诗中所说“情深夜夜有泪痕”。
氤氲的雨雾在朦胧的灯光下飘洒,将苏葭湄的表情晕染得十分模糊。
良久,她才声音微颤地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我……我先告辞……”
说罢,她像是再也待不下去,转身提着裙子,逃也似地踏着雨水跑掉了。
白永川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守卫将角门关闭,他仍旧久久站在那里,任夜雨淋湿他鸦黑如裁的鬓发。
许久,许久,他才返身回去,翻上坐骑,低喝一声“驾”,刚驰出几步,只听两道疾风破空之声,那马匹突然昂首惨嘶,发疯般蹦跳起来,猛地发足狂奔。
白永川猝不及防,被掀下马背,在泥水里摔得七荤八素,等他爬起来时,发现坐骑早已跑得没影了。
他莫名其妙地到处看看,漆黑的夜雨里,除了王府角门的灯光,什么也看不见,却莫名地有杀气弥漫而来。
白永川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寒栗,跛着摔伤的脚,一瘸一拐、慌乱失措地沿着街道,消失在街口。
奕六韩从檐角跳下来,手里仍然扣着两枚暗器,他要杀白永川易如反掌。
然而,白氏供应军粮,价格极低廉,他的将士因此吃到喷香的白米饭,士气大涨。
如果现在下手杀了白永川,白氏其他人接手生意,不见得会给他这么优惠的价格。
若是突然把士兵们的军粮,重新换回粗糙的麦饭,只怕会怨声载道了。
越是念及此人杀不得,他越是满心郁愤,在角门外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犹如无数透明的箭矢,击打在青石板上,溅起千万朵水花,哗哗的声音充斥着夜幕下的天地。
他坐在台阶下,任檐下的滴水不断地落在头发,脸上,颈窝……
一柄碎花纸伞,婷婷从对街府邸的角门撑出。
伞下一袭红衣如火,洁白的脖颈上赫然是一张明艳绝伦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此刻正睁着她那双明媚的凤眼,一眨不动地盯着坐在街边淋雨的奕六韩。
她幸灾乐祸地笑道:“叶三郎,你老婆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伤心了吧!这就是你不娶本公主的下场!”
笑容如此得意,如此娇纵,又是如此刺眼!
奕六韩血脉贲张,纵身而起,一把攥住慕烟的胳臂,在她的娇呼声中,带她掠进府邸,秋雨绵绵,那柄碎花纸伞掉落在了水塘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人把你送回京师了么?!”奕六韩一面挟着她疾行在夜雨里,一面厉声喝问。
“这是我的府邸,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慕烟云雀般亮丽的声音带着得意和狂傲。
“你的府邸怎会在我王府的对面?”奕六韩低头看见被他挟持在臂间的女人,她艳烈的红裙在夜雨里飘飞,旋转成一朵含露怒放的曼珠沙华。
“本公主想要天天看到你不行吗?”慕烟的笑容在朦胧的夜雨里盛开,眸里有得逞的波光流转。
“你!”奕六韩又急又气,狠狠地抓了一把她的胸脯。
慕烟痛得惊呼出声,伸手去拧他的耳朵。
“你放手,不然我把你摔下去!”奕六韩怒声威胁慕烟。
“我偏不,往常都是你欺负我,今天本公主偏要欺负你一次,我学会武功了,有本事把我打败!”慕烟在半空中飞旋,一掌直拍男人的胸膛。
奕六韩敏捷地躲开这一掌,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抱,搂着她穿过廊道:“快说你的房间在哪里?”
“左转第二间!”
“好!”
奕六韩破门而入,把慕烟摔在床上,猛虎般压了上去。
慕烟痛得嘤咛娇呼,小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奕六韩胸上:“叶三郎你就不能对本公主温柔点吗?”
奕六韩将她的两手按在她头顶:“瘟神,我救了你多少次?”
慕烟粉腮飞霞,艳比桃花:“很多次……”
奕六韩嘿然而笑,深邃眸底渐有情玉腾起:“那就好了,那你还打我?”
慕烟眸色开始迷蒙,宛如烟霞缭绕:“我爱你,所以才……”
奕六韩张嘴就朝她的红唇狠狠吻去:“爱我就拿行动出来!”
清脆的撕裂衣裙声响起,伴随着夜风吹开门窗的声响,雨水被风灌了进来,雨横风狂,花翻蝶乱……
苏葭湄回到寝院,柳书盈迎了出来:“王妃回来了。”
苏葭湄微笑颔首:“衡儿和姝儿都睡了?”
“早睡了。”柳书盈一面服侍苏葭湄走进正房,一面答道。
“早上我走时,兄妹俩刚打过一架,后来和好了?”苏葭湄脱下油衣和斗笠交给书盈。
“和好了,衡儿主动认错了。到底是哥哥,真是懂事。”书盈浅笑着道,“王妃今日生辰,薛夫人和苏夫人都有贺礼送来。”
苏葭湄淡淡点头:“我去看看孩子们。”
书盈陪着苏葭湄来到叶姝的房间,奶娘站起身,神情局促不安:“王……王妃,你见到王爷了么?”
苏葭湄整个人怔住:“什么?”
“你没见着王爷?”奶娘大吃一惊,“王爷回来了!他刚才来这里看孩子,然后就去东北角门等你,你不是从东北角门回来的?”
苏葭湄呆住了:“我是从东北角门回来的……”
蓦地,她转身往外奔,疯了一般消失在夜雨中。
书盈忙拿了油纸伞,带了几个侍女小厮追上去。
夫君……夫君……
她无声地呼喊着他,提着裙裾奔跑在夜雨里。
你回来了?你在哪里?
你离家快两年,知道我多么思念你吗?
我今日在白氏米行开张典礼上弹的那支曲子,就是对你的思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