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2.老水手行(欠更2)(1 / 1)殷自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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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陈慕羽在被蝙蝠包裹之后,眼前一黑,接着,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虚空中。

“来点茶,还是咖啡?或者说酒?”一个老者出现在了陈慕羽面前。

他身着着古怪而华丽的服装,带着柔和的笑意注视着陈慕羽,漆黑浓密的长发与眼瞳在这片空间中无比显眼。

“你是?”

“和你一样的囚徒而已。”老人摇了摇头,“也许,我们该换个环境。”

随着他的言语落下,周围直接换了样子,华丽,优美的音乐声响起,桌子上的洁白桌布与热气腾腾的食物立刻跳入了陈慕羽眼中,还有两杯红酒,老人直接坐下,举起了酒杯。

“你也是,地球人?”陈慕羽也坐了下去。

“我不是,但是这里是。”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里?”

“我已经回到了地球,但是力量并没有回去,而剩下的力量,就是我,我有着我的所有记忆,但是,我不是我。”老人切了一块牛排,“这是个很有趣的事情,我知道我是伦敦人,我甚至知道我住在哪,但是,我也清楚,我已经回去了。”

“真的回去了吗?”

“最少在记忆里是这样的。”老人回答道。

“什么都带不回去?”陈慕羽有些失望。

“可以带回去一部分,但是有一部分不行。”老人饮了一口酒,“很不幸,我就是那部分。”

“节哀。”

“没有什么哀伤的。”老人呵呵一笑,“毕竟,我也不孤独。”

陈慕羽眨了眨眼,不晓得这句话什么意思。

“和我一样的残影有太多了,除了来自地球的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存在,或者本地死去的神灵。”老人摇了下酒杯,“我们之间也是有聚会的。”

“原来如此。”陈慕羽懵懂的点了点头。

“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老人放下酒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次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他们解决了?”陈慕羽十分惊讶,这才多久啊。

“这里可不是幻境,流速自然是不一样,而且,早就结束了,你只是要复活了。那么,下次再聊。虽然可以把卡直接给你,但是我觉得算了吧,下次再见。”老人举杯,陈慕羽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空间中。

“无色之人,什么圣人。”老人在陈慕羽离开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第一个颜色会是什么?紫色?黄色?红色?还是橙色?”

等陈慕羽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在之前的地方,摸了摸身子,没有变化,而后,随着歌声,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个老年的水手站在路旁,

拦住三个过路人中的一个

“你胡子花白,你眼神古怪,

拦住我为了什么?

新郎的宅院敞开了大门,

我是他家的亲眷;

客人都到了,酒席摆好了,

闹哄哄,欢声一片。”

他手似枯藤,勾住那客人:

“从前有条船出海——”

“去你的!放开我!白胡子蠢货!”

他的手随即松开。

他眼似幽魂,勾住那客人——

那客人僵立不动,

乖乖地听话,像三岁的娃娃:

老水手占了上风。

客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没法子,他只能静听;

这目光灼灼的老年水手

把往事叙述分明:

“人声喧嚷,海船离港,

兴冲冲,我们出发;

经过教堂,经过山冈,

经过高高的灯塔。

太阳从左边海面升起,

仿佛从海底出来;

它大放光明,在天上巡行,

向右边沉入大海。

太阳一天比一天更高。

中午正对着桅顶——”

客人止不住捶胸顿足,

他听到箫管齐鸣。

新娘子脸儿红得像玫瑰,

她来了,进了厅堂;

一班歌手走在她前头,

点头晃脑地吟唱。

客人止不住捶胸顿足,

没法子,他只能静听;

这目光灼灼的老年水手

把往事叙述分明:

“海上的暴风呼呼刮起,

来势又猛又凶狂;

它抖擞翅膀,横冲直撞,

把我们赶向南方。

帆船飞奔,暴风狂吼,

斜了桅杆,湿了船头;

我们一个劲儿向南逃走——

脚踩着追兵幽幽的黑影,

低着头拼命逃窜。

起了大雾,又下了大雪,

天色变,冷不可支;

漂来的浮冰高如桅顶,

绿莹莹恰似宝石。

雪雾弥漫,积雪的冰山

明亮却阴冷凄清;

人也无踪,兽也绝种,

四下里只见寒冰。

这边是冰,那边也是冰,

把我们围困在中央;

冰又崩又爆,又哼又嚎,

闹得人晕头转向。

冰海上空,一只信天翁

穿云破雾飞过来;

我们像见了基督的使徒,

喜滋滋向它喝彩。

我们喂的食它从未吃过,

它绕船飞去飞回。

一声霹雳,冰山解体,

我们冲出了重围!

可意的南风在后边吹送;

信天翁跟着这条船,

听水手一叫,它就来到——

来啄食也来游玩。

接连九晚,云遮雾掩,

它停在帆樯上歇宿;

接连九夜,苍白的淡月

映着苍白的烟雾。”

如今太阳从右边升起,

仿佛从海底出来;

蒙着一层雾,它半藏半露,

向左边沉入大海。

不暗也不红,威严庄重,

金灿灿太阳涌出;

南风停了,帆篷落了,夜晚

阴惨惨,死气沉沉;

我们找话说,无非想冲破

海上难堪的沉闷。

水呀,水呀,处处都是水,

泡得船板都起皱;

水呀,水呀,处处都是水,

却休想喝它一口。

连海也腐烂了!哦,基督!

这魔境居然显现!

黏滑的蠕虫爬进爬出,

爬满了黏滑的海面。

夜间,蝙蝠,四处,成群,飞舞,

满眼是鬼火磷光;

海水忽绿、忽蓝、忽白,

像女巫烧沸的油浆。

有人在梦中得到确息:

是墨西哥的神怪

一路将我们追逼折磨。

呼啸的掠食者,

向我们逼近

我们边听边斜眼张望;

蝙蝠在喝我们的血浆,

仿佛在杯中喝酒!

帆上的露水滴落下来,

灯下的舵手脸色刷白,

星光暗,夜色浓稠;

一钩新月从东边升起,

有一颗亮星,不偏不倚,

在新月脚下勾留。

星随月走,蝙蝠来袭

满船的水手

来不及哼叫一声,

都疼得乱扭

两百个水手,一个不留,

(竟没有一声哼叫)

扑通扑通,一叠连声,

木头般一一栽倒。

魂魄飞出了他们的皮囊——

飞向天国或阴间!

一个个游魂掠过我身旁,

嗖嗖响,如国响箭!”

“你叫我心惊胆怕,老水手!

你的手这般枯瘦!

你又细又长,胸色焦黄,

像海沙起棱起皱。

我怕你,你眼神好似幽魂,

你的手焦黄枯萎!”

“别怕,别怕,贺喜的客人!

我是个活人,不是鬼。”

这么多一表堂堂的汉子

都死了,木然僵卧;

成千上万条黏滑的蠕虫

却活了下来,还有我。

我看看腐烂发霉的大海,

扭头把视线移开;

我看看腐烂发霉的船板,

船板上堆满尸骸。

我两眼朝天,待要祷告,

祷词还不曾出口,

便听得一声歹毒的咒语,

我的心顿时凉透。

我闭上眼睛,老也不敢睁,

眼球跳动如脉搏;

不敢睁,怕的是天和海,海和天

闷沉沉的逼压我困乏的两眼,

还有死尸围着我!

死者肢体上冷汗已消失,

身躯不腐也不臭;

瞪我的眼神仍然恶狠狠,

一如临终的时候。

孤儿的诅咒可以把亡魂

从天堂拖下地府;

而死者眼中发出的诅咒

却更加可惊可怖!

受这等磨折,我求死不得,

有七天七夜工夫!

月亮姗姗登上了天宇,

一路上从不停留;

一两颗星星在她的左右,

陪着她静静遨游。

月光就像四月的白霜,

洒遍闷热的海面;

而在船身的大片阴影中,

着魔的海水滚烫猩红,

像炎炎不熄的烈焰。

那大片阴影之外,天空上

无数蝙蝠飞舞纠缠

它们的路径又黑又可憎;

当它们耸身立起,月光

便碎作银花雪絮。

睡眠呵!天下无人不爱你,

你性情多么温驯!

赞美圣母玛利亚!她亲自

把你从天国送到了人世,

让你溜入我心魂。

甲板上那些空空的水桶,

早搁到一边去了;

梦中见桶里接满了露水,

我一觉悟醒来,下雨了。

嘴唇是湿的,喉咙是凉的,

身上衣裳也湿透;

梦中我想必喝了不少,

醒后更喝个不休。

我走动,仿佛在腾云驾雾,

身轻如一片羽毛——

莫非我已在梦中死去,

这游魂上了九霄?

我听见咆哮的风声:风起了,

还不曾刮到近旁;

而这些又薄又脆的帆篷

已在风声里摇晃。

高空里突然热闹非凡!

来去匆匆的闪电

恰似百十面火旗飘舞!

惨白的星星跳进跳出,

忽而亮,忽而不见。

风声越来越高昂尖锐,

帆篷呼啸如蓑草;

一块乌云泼下了雨水,

月亮与乌云紧靠。

那块浓黑的乌云裂了缝,

月亮还在它旁边;

闪电劈下来,不留空隙,

像高山瀑布冲下平地,

又像陡急的河川。

那阵风总也吹不到船上,

船自己动了,往前开;

电光闪闪,月光惨惨,

死者们哼出声来。

他们哼,他们动,他们站起来,

不开口,不转眼珠——

这等事梦中见了也怕,

醒着更觉得玄乎。

船就像烈马脱缰,

猛一跳,向前飞驶;

热血咕嘟嘟冲上我脑门,

我倒下,不省人事。

昏迷中,我到底躺了多久,

不必说,不必细问;

我悠悠苏醒,船稳稳航行,

不冷不热的天气;

静静的暗夜,高高的淡月,

死者们站在一起。

密匝匝,死者们挤在一起,

甲板变成了灵堂;

两百双眼睛都向我紧盯,

那眼光寒似月光。

他们眼中的痛苦和诅咒

比生前丝毫未减;

我无法逃避他们的怒视,

也无法祷告苍天。

魔法终于解除了,我再度

望见碧蓝的海洋;

我放眼远眺,却再难见到

往日的清平气象。

对比一个人,胆怯心虚,

踏上了一条荒径,

侧身望一眼,再不敢回头,

只顾得拔脚逃命;

因为他知道有一名恶鬼

在背后牢牢跟定。

美滋滋一场梦境!前方

那不是高高的灯塔?

那不是山冈?那不是教堂?

莫非我梦里回家?

船漂过暗滩,靠近港湾,

我哭着,祷告不停:

‘上帝呵!让我醒来吧,要么

就让我一睡不醒。’

港湾像镜子一般明净,

铺展得柔滑平匀;

月光洒布在港湾内外,

月影儿映在波心。

峭岩和岩上耸立的教堂

都在月光里闪耀;

高高的风向标稳定安详,

让静静月光朗照。

那一群黑色形影就在

离船不远的地方;

我望望甲板——哦,基督!

见到了什么景象!

见到了(我凭十字架起誓!)

甲板上尸身僵挺,

每具尸身上,都停着一位

黑猫遍体的蝙蝠。

我随即听到荡桨的声音,

听到领港人呼唤:

我掉头张望,只见水上

划来了一只小船。

领港人父子,一老一少,

正匆匆荡桨前来;

这满船尸首也妨碍不了

我这满腔的欢快!

小船过来了,船上人说着:

‘这真是出鬼了!

刚才亮闪闪那些信号

怎么一下都没了?’

‘奇怪!’隐士说,‘我们呼唤过,

可他们全不搭理!

瞧这些破帆又瘪又干,

船板又歪又翘起!

这凄惨景象我从未见过,

除非是冬天,林子里

黄叶的残骸,一片片落在

溪水上,顺水浮漂;

簇簇常春藤让大雪罩着,

猫头鹰吃着狼崽,还朝着

树下的恶狼怪叫。’

‘老天爷!这里真像是有鬼!’

领港人叫道,‘我害怕。’

隐士却不慌不忙地说着:

‘怕什么!划吧,快划!’

划子挨近了这条大船,

我不动,也不开腔;

划子一靠拢这条大船,

便听得一声怪响。

响声在水下,越来越大,

越来越惊心动魄;

劈开波澜,猛撞大船,

船像铅锤般沉没!

这响声冲犯高空和大海,

震得我神志昏迷;

像淹了七天七夜的尸骸,

我在水面上浮起;

比做梦还快,醒了,我躺在

领港人小小划子里。

到底回来了!我踏上故乡

牢牢实实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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