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破庙说她抠货的这群人收敛了性子，虽是穿着破衣烂裤，但却肃然整齐，不苟言笑。

方才猪耳朵说娘娘时，她已起了疑心，现下这些人不求回报，似是死心塌地要跟随于她。

苏瑾离捏着自己的耳垂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

眼睛炯炯有神，“不管是谁命你们跟在我后头，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准跟着我了！”

五花肉耳朵动了动，他看起来虽是彪形大汉，怪吓人的模样，身体却灵活地可以，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低头拱手道：“属下奉命保护公子，更是万万没有抽身的道理，都是出来混饭吃的，还请公子给条活路。”

苏瑾离冷笑一声，道：“应该是我求你们给我条活路，你们这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在我后头，是想我死的更快点吗？”

“这……公子恕罪，属下没想到这一层上，您放心，属下扮成乞丐的样子，沿途保护您，定能护您周全！“五花肉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这天下间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那是谁命你保护我的？或者……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可能认错了人也不一定。”苏瑾离的声音轻飘飘的，宛如空灵。

果然……

一说到幕后主使，五花肉便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大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气概。

五花肉是个倔脾气，冲他这低头不语的样子，就晓得若是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话出来，是难上加难……

苏瑾离转过身，快步走到一条胡同里，胡同里大大小小堆的都是垃圾，臭哄哄的，旁边是一堆未燃尽的煤炭，除了味道不同，它和黑乎乎的牛屎没什么两样。

五花肉尾随苏瑾离至胡同内，只见苏瑾离快速弯下腰，徒手抓了一把煤炭，糊在洁白的脸上。

“公子，您这是……”

苏瑾离胡乱抓了几下头发，顶着乌漆嘛黑的脸蛋对五花肉露出灿烂的笑容，“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丐帮帮主呀？”

五花肉一拍手掌，恍然大悟，他咧嘴笑道：“像，像极了！有如丐帮帮主转世！”

这马屁拍的……

苏瑾离在心中啧啧赞叹。

于是，一群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乞丐在路边，集市上，脚不停歇的往前走，也不问路人乞讨，只一味往前走。

苏瑾离走在猪耳朵旁边，她用胳膊肘捅了捅猪耳朵，道：“喂，想不到你们还挺机智的嘛，这样都能找到我，佩服佩服！”

“那还用说！”一旁的豆腐被打开了话匣子，“你别看我们身型魁梧，但头脑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咧！”

“哦？”苏瑾离故意拖长了语调，“怎么说？”

“嘿嘿，那日晚上我们吃你的饼，本是用来裹腹，并无他意，直到看见了你的相貌。”豆腐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男子和女子除了身形不同以外，还有相貌，你身形瘦削，全身上下没几两肉，相貌更是唇红齿白，可怜无比，试问哪个男人能有如此身段能有如此相貌？”

“哦，原来是这样。”苏瑾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女扮男装者甚多，不足为奇，你是如何晓得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我们有你的画像。”豆腐笑道：“别说，那画像的人儿和你真人一般无二。”

“是么？”苏瑾离挑眉，“那我倒想看看，那画像到底有几分像我。”

“不行。”豆腐嗫嚅了几声，不再言语。

“为何？只是一张画像而已，再者我本人都在你面前了，难不成还怕我带着画跑了？”

“公子有所不知，那幅画属下们仅仅隔着老远见过，连碰都不曾摸过，更别提随身携带了！”猪耳朵撇撇嘴，那幅画可是主子的宝贝！

“你们主子是谁？”苏瑾离皱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俨然一副老者的严肃状。

奇怪，委实是奇怪。

她所认识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楚凉墨，莫黎之外，也就宫里的娘娘们了，谁会有她的画像？

难道是莫黎？

苏瑾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是宫里的人？”

不不不，不会，苏瑾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从宫里出来的，岂会无钱无粮，更何况这些人眼生得很。

“公子你就甭问了，问这些有什么用？”五花肉咂咂嘴，几步插到苏瑾离和豆腐中间，把豆腐推到一边去，大声道：“咱们去接老夫人！”

“你知道我娘在哪？”苏瑾离直接把吴氏带入老夫人这个角色，在她听来，老夫人这个称呼着实是顺耳！

“凤门，公子有跟属下们提过。”

“是么？何时提过？”苏瑾离笑道，“本公子可不曾记得何时提起过。”

“公子年纪轻轻，忘性可是大的很，”五花肉板着脸，“属下是莽汉不错，但这些话是断然不会瞎编乱造，我们有意跟随公子，自会一心一意，不会骗公子！”

“哦，是吗？”苏瑾离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朝五花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凤门是朝廷设来专门给无家可归残病者的栖身之所，吴氏也是其中一位，苏严以吴氏得了流感会传染为由，把吴氏扔在凤门里，不管死活。

一夜夫妻百日恩，对于苏严来说，除了他的大夫人李氏，没有旁的女人与他有恩情在。

“丫头……玩儿，一，一起玩儿……”一个脸上长满密密麻麻的脓疮的女人抓住苏瑾离的胳膊，把她往凤门里拽。

外面把守的守卫挥舞手中的长棍，像赶猪赶狗一样，驱赶那个女人，“滚！滚进去！”

女人拉住苏瑾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她魂不附体，畏畏缩缩的，脑袋僵着往回退，混浊的眼里是一片恐惧。

“还有你们！滚！”守卫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拿长棍驱赶苏瑾离，“滚到别处讨饭！”

五花肉一个箭步，上前将苏瑾离挡在身后，“休得放肆！”

他神情僵硬严肃，看起来跟个不通人情的石头一般。

“呦呵！”抱着棍子的守卫冷笑着，用棍子戳着五花肉的胸口，一边戳一边道：“一个臭要饭的也敢给老子下马威！老子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