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问：“婉儿，你娘晕倒这事也和云边呼烈有关？”

“娘早上起来，唤不到下人，看到庭院的尸体，被吓晕了……”

苏瑾婉跟在苏严身后，给他陈述整件事情的原委。

庭院拐角处，有两个小厮，在哼哧哼哧搬尸体。

苏严板着脸训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个小厮一见到苏严，鼻涕与眼泪齐飞。

他们跑过来抱住苏严的大腿，一人抱一个。

“老爷！”

“嚎什么！”苏严被两个下人哭得头都大了。

他一脚踢开两个小厮，阴沉着脸道：“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运尸体。”一个小厮擦干了眼泪，回答道：“大公子让我们把尸体搬到角落，一把火烧了。”

苏瑾婉在一旁搭话道：“爹，娘就是被他们吓到的。”

苏严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今日他诸事不宜，上早朝被人弹劾，回府被气个半死……

苏严招手对其中一个小厮道：“去，去宫里唤离儿回来，就说她母亲病倒了，卧床不起。”

苏瑾婉立即竖起了眉毛，“爹，您让她回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苏严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温和下来，“离儿是皇上册封的妃子，说话是有一定份量的，若是云边呼烈赖在咱们家不走，让离儿回来应该能压得住他。”

苏瑾婉本就不高兴，一听到苏瑾离能起如此大的作用，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她挖苦道：“爹，皇上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册封的苏瑾离，否则以苏瑾离的本事，就是老死了也爬不上皇上的床。”

苏严点了点头，说道：“话是这样说不错，但离儿怎么说也……”

他忽然反应过来，训斥道：“婉儿，你怎么说的话？什么叫爬不上皇上的床？！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说这话也不怕害臊！”

苏瑾婉毫不在意，她撇撇嘴道：“爹，若是当初您把我送进宫，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今日这个局面，我肯定是宫里最得宠的那一个，到那时候，谁敢欺负您！”

苏严无奈，“说到底，你还是想入宫……你可知道，宫里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稍一不小心，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在意？”

苏瑾婉不依不饶，“那苏瑾离呢？苏瑾离不是在宫里头呆得好好的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嘟着嘴，颇有撒娇的意味，“依女儿之见，是爹你偏心才是！”

苏严不停歇的步伐忽然停下了，他看着苏瑾婉，平视她的眼睛，问道：“婉儿，你知道为父为何要把离儿送进宫，即便是她和莫黎私奔，我也要把她抓回来，其实那个时候，我完全是可以李代桃僵，将你送入宫的。”

苏瑾婉怔住了，她摇了摇头，“爹……您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那个预言？”

风从耳边吹过，苏瑾婉看着苏严的目光，竟觉得毛骨悚然。

苏严毫无保留地回答道：“当然不是。离儿是我的女儿，生性懦弱，不争不抢，是送进宫的最好人选，是当人质的最好人选。”

他的声音混杂着风的声音，一并落在苏瑾婉的耳朵里。

她觉得不可思议，“人质？爹，您的意思是……苏瑾离是您送进宫里的人质？”

怎么会……苏瑾离竟然是人质……

作为一个人质被父亲送进宫里。

苏瑾婉不相信，她摇了摇头，盯着苏严，表示她一点也不相信。

苏严像是无视苏瑾婉快要崩溃的情绪，继续说道：“婉儿，世人都以为我苏严要造反，我想皇上也是如此认为的。为了消除皇上的戒心，我把离儿送进了宫，那个我名义上最宠爱的女儿送进了宫，如此，便可打消皇上对我的戒心了。”

他伸出手，极其宠溺地拍了拍苏瑾婉的发梢，语重心长道：“婉儿，其实我最疼爱的女儿是你，怎么舍得把你送入宫当人质？”

他不舍得，真的不舍得。

婉儿是他的心头肉，婉儿是他和李氏的结晶，婉儿长得那么像李氏，他如何舍得，让婉儿只身一人入宫，步入不可预测的凶险之中？

楚凉墨心狠手辣，万一伤了他的婉儿可如何是好？

苏瑾婉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睁大眼睛，小嘴微张，不可置信。

“爹，您真的有谋反之心？”

她听到下人们议论过，关于老爷造反，野心勃勃之事。

她听了之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命人把这些多嘴多舌的下人舌头割掉。

人口纷杂，她去集市，依然会听到别人议论苏严的杂言杂语……

难堵众口。

可她觉得，父亲是不会造反的。

苏严没有说话，不可置否。

苏瑾婉急了，“爹，您可知道，造反是要株连九族的！”

她攥住苏严的衣袖，声音带了哭腔，“您造反成功还好，若是不成功，整个苏府都要满门抄斩的！您认为您斗得过皇上吗？”

苏严依旧不说话，片刻，他说道：“婉儿，我们去看你娘吧。”

苏瑾婉不依不饶，她拖住苏严不让他走，“不，爹，您把话说清楚了！您说，您为何要造反？因为您的野心？”

苏严看着她，觉得苏瑾婉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聪明了许多。

“爹，你知道你的野心会害死我们吗？不止我们，还有母亲！母亲也会由此受到极大的牵连！”

“爹，您不是最疼我，最爱母亲吗？您怎么忍心把我们置入如此凶险的境遇？”苏瑾婉想了想，继续说道：“苏瑾离在宫里，把皇上伺候好了，皇上一高兴，或许还能饶了她的一条贱命，可是女儿呢？因为您的造反，女儿还未出嫁，便要早早地香消玉殒，这公平吗？爹，您还好意思说您最疼的人是我？”

苏瑾婉讨厌苏瑾离，连提起她的名字都觉得甚是厌恶，但她又不得不提，看来这一生，她都逃不脱苏瑾离相比的命运了……

苏严看苏瑾婉急成这个样子，忍俊不禁道：“婉儿，怎么，你就如此断定为父造反会失败，你如此不相信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