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离一只手捂住肚子,肚子疼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她抓住大夫的衣袖,颤声道:“大夫,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一愣,循着苏瑾离的目光往她身下看去……
苏瑾离身下站立的地方有一小滩鲜红的液体,其鲜艳状如莲花。
“唉呀!孩子你快坐下!”大夫让苏瑾离坐下,让她把手放在床栏上,为她诊脉。
浓稠的血液染湿了深褐色的太监服,粘腻血腥的气味和腹中的绞痛感,让苏瑾离几近崩溃。
大夫枯瘦的手指搭在苏瑾离的手腕上,一边摇头一边皱眉。
随着大夫的摇头频率加大,苏瑾离的清秀的娥媚也渐渐皱起,她揪着大夫的衣角,道:“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了!”
娘亲不在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腹中的孩子了……
大夫摇头叹息道:“迟了,孩子,若你早来一步,老夫或许还可以一试,但现在离你喝落胎药已过两个时辰,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落胎药?”苏瑾离身子微微往后仰,本就煞白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她剧烈摇头,“我没有喝打胎药啊!大夫,我没有喝打胎药啊!”
大夫站起身来,去药柜旁,抽开药盒,抓了药包起来,“这药分三份,每天正午煎服,喝够一个月便可清除你体内的淤血。”
苏瑾离不敢动,稍微一动便疼痛难忍。
她靠在床沿上,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大夫,我现在走不动,您可否让我在您家呆几日。”
大夫皱着眉头,一副不情愿,有着难言之隐的样子,“姑娘,不是老夫没有同情心,只是你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有了身子还喝了落胎药……这,这,叫老夫如何敢收留你啊?”
苏瑾离身子往前边移了几步,她攥着大夫的衣袖,哀求道:“大夫,等我的身子好些了,我立刻就走,绝不给添麻烦。”
“那好,但老夫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苏瑾离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大夫,只要您肯收留我,您问什么我便回答什么!”
大夫犹豫了一下,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从宫里逃出来?”
苏瑾离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道:“大夫,我被丈夫卖到宫里,谁知到了宫里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老大夫点了点头,枯瘦的手在苏瑾离头发上摸了摸,叹息道:“想来你也是苦命人,罢了罢了,你就在我这医馆中住些时日吧。”
“谢谢!谢谢!”苏瑾离想跪下给老大夫磕几个头,但疼痛难忍,痛的寸步难行。
老大夫扶住苏瑾离的肩膀,道:“孩子,我去给你煎药,你在这好好歇息。”
苏瑾离点点头,“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老大夫的医馆很小,中药味在屋中弥漫,左面墙被大小不一的药柜遮住,右面墙则是黑乎乎的,像是被炭火烧过的一般。
不过一会儿,老大夫便端来了药,黑糊糊的碗中盛着黑糊糊的药。
药苦得让人想吐,但苏瑾离还是屏着呼吸一饮而尽。
在接下来的几天,苏瑾离大致知道了关于老大夫的全部事情。
老大夫话很多,或许是因为他一个人住的原因,他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苏瑾离聊东扯西话家常。
老大夫说他年轻时曾有一个妻子,但他因为平日里给病人问诊看病而冷落了她,他妻子一狠心便离他而去,这么些年再也没回来过。
苏瑾离想老大夫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不曾另娶。
医馆前来问诊的人寥寥无几,每日医馆都只有老大夫一人忙忙碌碌,不知道老大夫每日在忙些什么……
每到夜深人静,华月初上时,苏瑾离就会想到她胎死腹中的孩儿。
那么小的孩儿,还尚未成型的孩儿,她那可怜的孩儿!究竟是哪个人想要害她!
她都要离宫了,那个恶人还不放过她,不放过她腹中的胎儿!
她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保住的……
两行清泪顺着苏瑾离消瘦的脸颊划落,滴落在枕头上,晕染成一片深色的印渍。
她小声啜泣着,怕吵醒了睡梦中的老大夫,便将脑袋蒙在被子里,肩膀微微抖动着。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还有青竹,她去哪里了?
在离宫时,青竹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可出了宫门她身后并无一人。
在此过程中,并无任何声响,所以青竹应该是自己离开的。
还有这落胎药,他娘的,是谁给她喝的!
她离宫那日,身子本就不大舒服,也就没吃多少,只喝了一碗鸡汤……
或许是有人在鸡汤中下了药……
鸡汤是青竹端来给她的……
下药的人自然不会是青竹,但会是谁呢?
宫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有孕,除了青竹,除了楚凉墨……
楚凉墨?!
苏瑾离心中一紧,不会是这该死的楚凉墨吧!
楚凉墨在出征前还不忘给她一剂药打了她腹中的孩子……
他娘的!楚凉墨!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下得了手!你还是人吗!
苏瑾离头蒙在被子里,一边小声哭泣一边在心里把楚凉墨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夜里冷得彻骨,苏瑾离把被子掖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仍然抵挡不了寒意的入侵。
小腿酸疼,直不起来,只能弯曲着腿,弓着腰睡才勉强舒服一些。
过了好久,在苏瑾离即将进入梦乡时,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从被子开始上滑,一直滑到她头上,那只手顺着她的头发抚摸。
苏瑾离不禁觉得恶心,身体一阵战栗,她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掀开被子,迅速抓住来人的手,用力一掰。
那人的手粗糙至极,如风干的癞蛤蟆。
来人发出惨叫,“哎呦呦,是老夫,是老夫啊!”
“老伯?”苏瑾离疑惑着,问道:“你是老伯?”
“是老夫,还不快放手!”老大夫惨叫连连。
苏瑾离赶紧松了手,她披衣下床,点了烛火,举起灯在老大夫脸上照了照,好奇道:“老伯,你为何在我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