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言辞凿凿义愤填膺地怒骂萧炎。

这场喧哗闹剧之中。

药老一副老神在在智珠在握的样子，静静地旁观着。

在萧炎心中，轩然大波仿佛一场死亡的寂静。

他慢慢直起了身子，刚刚被柳生打退的手臂肌肉还微微颤抖着，萧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脸色苍白，勉力抬起了头，不停颤动的瞳孔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副地狱景象——

数十个人挤到一块，将萧炎重重包围，他们满面通红，怒目圆睁，灼热的的视线聚集在萧炎身上，那种目光如芒在背，凿进了萧炎的血肉，无尽的言语辱骂责难如潮水一般涌来……

讥讽，嘲笑，痛骂不休。

群情激愤！

场面如同中世纪人群审判异教徒，又如同菜市场百姓围观刽子手砍头。

所以人或是哂笑，或是辱骂，也有不少看怀着热闹笑话的想法，不断煽风点火。

没有一个人为萧炎抱有同情理解的心情，反而全是义愤填膺，正气凛然地大声喝骂萧炎，仿佛成了主持正义的正义伙伴。

萧炎就如同做了天怨人尤之事的十恶不赦之人，被周围所有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

在柳生的刻意引导下，几乎没有人脱离这场审判责难萧炎的狂欢，这种事情已然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人是不理智的。

虽然柳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一举一动好像友善待人，幻术之类的手段都没有用，但就在这么简单的逻辑下，人群已经陷入了头脑发热、情绪上头的境地。

毕竟那可是柳公子啊！

至于“岩枭”，什么玩意儿？

气氛很快发酵。

一开始只是奚落落败的萧炎几句，讽刺他不识好人心，不懂人情。

很快，这种出于公道正义的指责变了质，所有人开始借着气氛与大流随意发泄着恶意与平日里的积怨，言辞凿凿的正义之语已然变成了伤人的利器，如一把把尖刀，全都刺在萧炎身上。

“岩枭，你怎么不要去死！”

“岩枭，你就该我是你的话早就给柳公子自杀谢罪了，怎么还有脸赖在世上?！”

“就是！像你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和柳公子站在一起！?”

“……”

辱骂萧炎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人情激愤久久不息。

甚至有不少人振臂高呼，如同忍受不了邪恶的正义之士揭竿而起，眼冒红光，笑容狰狞，要给眼前的萧炎最原始的愤怒报复。

“我身在地狱……”

他心中呓语。

萧炎细细看着这一副场景，言语责难不断涌来，汇聚成一座无形的高山镇压在萧炎身上，重若千钧。

良久良久。

慢慢的，他的脸色回复了几分血色，心情反倒平静了不少，开始冷眼看着周围对自己大声辱骂不休的人群。

“愚民……！”

萧炎心中如此嘲笑。

同时也暗自自嘲，自觉好笑。

他完全没有想到，想不到一向仗义执言，义气助人的自己也是会陷入如此境地的。

“不，不该如此。”

萧炎心中如此想着，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向眼前只有几步之遥的柳生，密林间穿过木叶投射下来的金色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柳生披着光辉，面色平静如水，目光淡淡，带着一众佣兵昂首挺立，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师一般智珠在握，无尽的言语攻势都从柳生身后传扬而来。

在他没有看到的层面上，柳生眸中黑瞳悄然蒙上一抹猩红的血色，血色像是血液般交织，慢慢编成一副奇异的图纹，那是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图纹，万花筒旋转着，犹如电光一转，刹那间落入了萧炎的眸中。

嗡。

萧炎神色一怔。

而后瞬间恍然大悟一般，嘴唇蠕动着，没有出声地默默呓语着。

“原来如此……”

“这就如同前世一样……”

萧炎心中自语，此情此景，就如同前世的自己一样，分明是自己大义在握，伸张正义才对，明明是自己挑起大梁主动攻击无良上司，可所有人却全都趋炎附势，只会一个劲巴结上司，反而过来攻击自己这个正义之士。

权势，钱财，上下阶层……

这种东西就这么重要吗！你们就只会想着这种东西！就这么想给那该死的上司当狗！

就连自己想要帮助，想要救下的女人也一样……

萧炎咬紧牙关，撕破了嘴唇，流下一丝血液，拳头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面色被阴翳掩盖，看不出感情。

萧炎眼眸阴森，眸光深邃，越过人群穿刺包围，落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小医仙。

此时的小医仙正躲在人群背后，静静观看着现场的变化，不发一语。

小医仙容颜清丽，保持着一种淡淡安宁的神色，仿佛悠然自得，看着萧炎成为众矢之的的样子只是在看着云卷云舒，始终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

少女柳眉清秀，青丝胜雪，精灵一般的容颜没有为萧炎的境地有半点动容。

那一双秋瞳剪水，眸光潋滟，自始至终只停在一个人的身上，未曾离开。

是柳生。

“……”

萧炎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

我已经逐渐理解一切！

小医仙从柳生结束与她的交谈，动身上前，拦下自己的八极崩之时，目光就未曾偏移一分一毫，那个少女的心思只是记挂在一个人身上，不曾改变。

而自己，如同小丑，一个可笑至极的小丑，甚至连表演功夫都不到家，根本就没能吸引小医仙的目光哪怕一秒。

“哈哈哈……”

萧炎环顾四周，直起身子把周围所有人的样貌在心中过了一遍，眸光四处转移，看着一幅幅脸色涨红双目圆睁的脸，突然发笑。

笑声惨淡，声音轻微但切实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他的目光阴郁吓人，让对视的人心里都不禁一跳，产生一股莫名的惧怕的感觉，而后忽然觉得丢脸，又更是发狠的喝骂回去。

“岩枭……！”

“你还不服不成！！”

“还不束手就擒！给柳公子赔礼道歉！！”

“……”

面对又一波轩然爆发的指责怒骂，萧炎只是摇了摇头，选择了无视。

萧炎的目光继续周转一动，眼神阴冷，喉咙里挤出几声惨笑。

他的目光转转悠悠最终停在人群深处的小医仙身上。

少女容颜清丽，明眸善睐，双瞳剪水，三千青丝披散背后，俏脸上肌肤欺霜赛雪亮着莹莹微光，不加雕饰，却美得动人心魄。

萧炎最后看了小医仙一眼。

心思闪动。

“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是我平生仅见的美……”

“但是！”

萧炎挺直脊背，神情凛冽，双目之中慢慢燃起微弱却坚定的火光。

这股火光在众人的唾沫攻势下，飘摇不定，如同风中的烛火，光暗明灭，但始终未曾熄灭。

萧炎使劲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双手握住了玄重尺，将其拄在地上，如同剑侠双手握持着绝世宝剑一般双手紧握着玄重尺。

他双目漆黑，面色已经变得死亡一般沉寂，唯独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女人就没什么好东西！”

“你，也和前世的那些碧池婊子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