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中旬到七月末,不过就是十几天的时间。
这些天来,阿特拉斯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起过去,又多了一只小小的黑猫罢了。
在满月之日过去后的某天下午,卢平先生果然又来了一趟,在门诺家里作客。
他看起来倒比初次见面时还更潦倒了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疲惫,可心情却似乎还不赖。
因为难得有客人上门,那天爷爷的精神头也不错,卢平陪着老人家聊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提了提当日门诺和布伦南父女外出野餐时,他与三人相识的过程。
而门诺也在一旁搭着腔,随口说了些那天的“趣事”。
在两人的口中,那半天无疑是轻松而又愉快的。
待得卢平悄悄为门诺检查过身体离开后,生活,便又再度回归了平静。
一直到今天,七月二十九日。
与皮斯托约好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门诺在离家不远的埃文河畔等他,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天空阴沉沉的,云层愈发地厚实。
今天的风有点大,门诺坐在岸边,被吹得凉飕飕的。
小黑倒是对此毫无感觉——它一点儿都不怕冷。
这会儿它正趴在门诺的身边,把小小的脑袋搁在门诺的腿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河面上的大鹅们三三两两、凫水嬉戏。
只是,看这天气,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
“门哥——门哥——”
门诺正随手翻着一本书,忽而听得那熟悉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过去,冲着正在往这边跑来的那道身影招了招手。
“门哥……唉哟,门哥你听我说!今天我可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
皮斯托一边说着,一边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门诺身旁的草地上。
而后,就见他一脸后怕地道:
“你不知道,刚才我回来时,差点就被一辆车给撞了!那驾驶员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当时他反而还冲我吼呢!
真的,隔着车窗我都听到了,他在说‘你们休想阻止我甩掉那些该死的信’——你听听,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甩掉信’?”
门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皮斯托闻言,当即狠狠地点了点头。
“是啊!虽然我也不明白——大概连和他坐在一辆车里的他那几个家人也是不明白的。
当时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也都是一脸的怪表情呢!”
这事儿听起来貌似是有点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
但很显然,门诺对此并不关心。
因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听一听皮斯托今日的行程经历啊!
今天可是他首次前往对角巷,去购置学习用品的日子。
“先不说这些了,你没事就好。”门诺拍了拍皮斯托的肩膀道,“说说吧!今天第一次去‘那边’,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
提到这个话题,皮斯托顿时便换上了满脸的兴奋。
“我们先到了一家酒吧里去,我记得……好像叫‘破锅酒吧’。
门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它居然就开在伦敦的大街上,可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它!
而到了那酒吧后院,你猜怎么着?布巴吉教授只是用她的魔杖敲了敲墙砖,墙壁就像帘子一样,哗啦啦地往旁边……
噢,布巴吉教授就是那天给我送信来的那位女巫,她负责帮助我搞定入学前的一些事情。
然后再等一个月,九月一日,我就该坐火车去魔法学校啦!
哦,门哥,你看看——就是这张火车票。”
皮斯托带着满腔的激动,兴冲冲地说了一通,显见是想到哪儿就讲到哪儿。
听起来乱糟糟的。
不过当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车票递过来时,即便是门诺,也不禁稍稍加重了呼吸。
门诺伸手接过了车票,翻来覆去,仔细地瞧着。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不是很奇怪?”皮斯托挤在他胳膊旁边道,“布巴吉教授说,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中间的柱子上——这谁能想得到呢?”
“是啊!”门诺打心底里笑着道,“谁能想得到呢?”
然而,才不多久,皮斯托那原本兴奋中带着赞叹的笑容却是一点点地淡去,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了起来。
“魔法世界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和门哥你一起去,这就……这就一点都不好了……”
他瘪着嘴,独自沉默了片刻,忽而猛地一抬头。
“门哥,我还是不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上普通人的中学。”
“那叫‘麻瓜’中学。”
门诺说着,伸手勾住了这小子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臂膀道:
“你们教授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这也是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着想,不是你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的!”
“可是——”
“别担心,我迟早也会去的,”门诺笑着道,“你先去替我探探路,知道了吗?”
皮斯托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真的?”
“当然了,”门诺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想办法问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眼见这小子重又雀跃了起来,门诺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想去魔法界,其实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可要说他也会去霍格沃茨上学,这就纯属是在糊弄人了。
门诺顿了顿,随即便借此,将今日的正题搬到了两人面前来——
“那就说说吧!皮斯托,我要你去问的那档子事儿,有没有眉目了?”
“噢,吸血鬼是吧!”
皮斯托闻言,当即点了下头,而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
“今天我用门哥你教我的说法问过布巴吉教授了,她看起来也很赞同巫师和吸血鬼应该友好相处的观点,还夸奖了我几句。
不过布巴吉教授说,现在还是有很多巫师不喜欢吸血鬼,而吸血鬼那边似乎也这么觉得——他们不怎么有往来。
而要说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那些吸血鬼,布巴吉教授说,其实伦敦就有。
他们在那里开办了一家叫做……嗯,好像叫‘吸血鬼容忍协会’的组织,还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
听着皮斯托将设法问到的信息逐一道出,门诺又翻开手里的书本,直接在书页里用笔将这些东西都认真地记了下来。
头顶上的乌云越来越低沉,就像是要往脑袋上砸下来似的,河边的风也愈发地大。
雨,就快要下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