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1年的英国,那些爱美而赶潮流的年轻麻瓜淑女们,已经大都不会披着精编细织的羊绒披肩走上街头了;
就如那些正在竭力摆脱将死的维多利亚时代,而不再选择让因弗内斯斗篷穿到自己身上的年轻绅士们一样。
所以,当门诺看到那位明显正是年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的女性,身上穿着的却是一套十九世纪末才正流行的“骑马服搭红羊绒披肩”组合时。
其实多少是有些违和感的。
然而,这其实还不算什么。
因为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还有一位更加惹眼的少女。
那紧窄的长袖、与如同瀑布般的花边袖口,再加上与之相对应的花边裙摆、和蝴蝶结点饰。
这样一身简繁交织的米黄色裙装,除了里头显然没有裙撑,活脱脱就是一派克里诺林时期的装扮。
在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火车车厢里,那是别提有多怪异了!
不过好就好在,那少女明显年龄还不小,也就是门诺和皮斯托这样的岁数。
再加上这一大一小二位女性无疑都是美女……或者说,未来的美女?
既然如此养眼,也难怪没人会去大惊小怪了。
就是那位小美女显见没睡好,在微微颠动的座位上,半闭着眼睛下巴一磕一点,正兀自打着瞌睡。
“门哥,你说,那会是巫师吗?”
这大半天的指导总算是有效的,皮斯托显然也对此抱有了不小的疑问,此时不由凑在门诺耳边问了一句。
可门诺却是摇了摇头。
“你有在对角巷里见过这么穿的巫师吗?”他也稍稍压低声音,随口道,“那样的装扮,即使对于现如今的巫师来说,也未免有些过时了。”
估计也就是那些幽灵,才会这么穿吧?
门诺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忽然觉得总这么偷偷盯着人家看也不太礼貌,便又错开了点视线,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车窗。
但也正是这么一望,却让他看到窗外稍远处的一座桥上,似有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正并肩走着。
火车的速度已经起来了,那匆匆一瞥,也不过就是倏忽一瞬。
只是其中那道高壮身影之熟悉,却使他一眼便就印在了脑海里,令他微微挑了挑眉。
是那个姓科维努斯的狼人?
他身边那个孩子是谁?
门诺正这么想着,忽而又发现好像除自己外,还有人也在扭头往那边看——
是那个穿长裙的小美女。
门诺发现,在不打瞌睡的时候,少女的感觉似乎突然变得很是敏锐。
当门诺下意识看向她的后脑勺时,她也随即转过头,迎着门诺的视线望了过来。
睫毛好长。
门诺怔了怔,而后也不急着避让,先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门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刚刚好像在窗外看到了一个‘熟人’。”
与皮斯托这样说着,他的心里却是又多了一个疑问——
和他自己偶然望见了科维努斯不同,刚刚那少女,明显是在有所察觉之后,才主动扭头去看窗外的。
而那样的情形,显见已经不是用一句“直觉”,就能概括得了的了。
门诺现在特别想再往那边看上一眼,但他知道,如果那么做的话对方多半是会发现的了。
所以,他也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再去多想。
免得让那份好奇,挠得心里愈发刺挠。
对了,是“好奇”。
那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也同样有着好奇……是因为,自己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个狼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门诺又和皮斯托小声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随后干脆聊起了一部去年刚上映的,名为《男保姆》的喜剧电影,以打发时间。
在闲聊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确实不算漫长,伦敦国王十字车站,很快就到了。
“门哥你看,应该就是那里吧?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
刚一出车厢,皮斯托便有些兴奋。
不过好在,他至少还记得收敛,不至于令得旁人侧目注视。
门诺也往那边望了一眼。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此时就在那道柱子的另一边,静待又一届霍格沃茨新生在懵懂中前往魔法学校的那一日到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视线一转,复又稍稍落在了之前车厢里那对大小美女的背影上。
早有来接她们的人在站台上等着了,是一个穿着大衣、手里拎着根手杖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对她们二人还颇为尊敬。
门诺只那么瞥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下去。
他移开目光,招呼了皮斯托一声便往出口走去。
而他当然没有想到,即使在站台上那么些人之中,那少女却仍是极为准确地察觉、并扭头捕捉到了他离去的身影。
哪怕当门诺的背影在她视野中彻底被人流吞没,再也无法用双眼直接看见,她也又再过了片刻,才与身旁的同伴一同离开。
……
下午八点的伦敦,已能嗅到夜的气息。
对于劳累了一天的伦敦人来说,去酒吧好好地喝上两杯,无疑是最能消解身心疲劳的一种放松方式。
仿佛那日复一日的工作,将麻瓜们都变成了夜的信徒。
只有在灯红酒绿之间把那一张张的英镑花出去的时候,才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吸血鬼容忍协会,在伦敦西三区与西四区的交界处,奇西克公路中段一家名为“福斯特”的书店旁边。
由于这里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近,也没有什么夜间的娱乐场所,所以显得比较安静。
路灯已经点亮了,街上行人很少,由于夜色没被灯光抢占了太多的空间,反而更有一种纯粹的夜的魅力。
“从旁边的楼梯上去,那扇门应该就是了——他们没在入口施什么魔咒。”
皮斯托冲那边努了努嘴。
“布巴吉教授就是这么说的。”
门诺点点头,率先便踩着那栋红砖小楼一侧的外墙铁梯,去到了那扇黑门前。
咚咚咚。
是铁门,叩上去让人指节生痛,有种谢绝外人来访的味道。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而后又再敲了两回。
没人来给他开门。
“难道是太晚……不,太早了?”门诺疑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