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嗜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那些吸血鬼或许会更有心得一些,因为他们,才是更纯粹地忠诚于鲜血的族群。
而狼人……
只是牙根发痒罢了。
真的只是这样。
“如果能让尖牙刺破柔嫩的皮肤,让满口的利齿没入那浸润了鲜血的脂肪层……”
“然后深入肌肉、直达白骨,将软烂的血肉与富有韧性的筋膜,一并从骨头上酣畅淋漓地撕下来……”
“嗬……哼哼……嗬……”
“想想就教人牙根发痒啊……”
某种不属于理智的欲望,在从门诺的心底里翻涌起来,掀起滔天巨浪,试图将他那已然剩余不多的理性也彻底淹没。
但门诺是固执的,有时候简直是顽固不化。
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只懂得遵从于本能、屈服于欲望的那种人,或许可以是别人,但决计不允许是他自己。
更何况……
“肉,是忒么一定要煮熟了吃的!”
涎水一滴滴地淌落,将胸前的银白色绒毛沾得湿漉漉一片。
可是门诺依旧扭动着脖颈,呲着满口的利牙,玩命地否定着那股不知从何而起的生吞活噬的邪性口欲。
熟食是原则,这是他从上辈子就一并带来的,由此坚定不移。
“你们!”
他忽然间开口了,就对着墙洞外的那两道身影,嗓音嘶哑粗鲁地低吼着道:
“离我远点!我不管你们是谁……嗬……总之,滚!滚远点!你们……让我恶心!”
他没有胡说,在看到卡米娅与齐莫尼时,他是真的能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恶心。
而那种即胸中作呕、又偏偏还想去咬一口的强烈矛盾感,那是别提有多难受了。
然而,对面的吸血鬼少女却显然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小姐——”
“不。”
卡米娅冲齐莫尼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不知道门诺为什么会……这样特殊,但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你不这么觉得吗?”
“是的,很特殊……除非是提前服下了狼毒药剂,不然变身后的狼人不可能还存有这么多的理性,这确实值得深究。可是……”
齐莫尼的眉毛已经像是打了个死结一般,锁在了他的眉骨上,他这样说着,但却又无法违背自家小姐的意志。
于是,他只能愈发地警惕戒备,做好随时就能动手的准备。
至于卡米娅,她的目光,却已然重又落向了那边的门诺。
“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吗?门诺,我是卡米娅——卡米娅·布洛里斯特,你的……朋友。”
少女将说话时的语气变得异常地柔和,一词一句,都像是要渗透进门诺的心底里去似的。
虽然在说到“朋友”一词时,她自己,好像也有些不太适应。
“卡米娅……”
听罢这句话,门诺狼首微微低垂,仿佛在竭力思索。
“朋友?”
……
当工厂废墟那边,正有一头新晋的狼人少年与一位吸血鬼少女,在尝试着进行一次超常规接触的时候。
就在那狼人少年的家门口。
伴随着极轻微的噼啪声响、与空间的些许扭曲,三道人影接连凭空出现。
“主任,就是这里了。”
“嗯,去敲门。”
这三人里,为首的是一个神色严峻的褐发中年男人。
他身着一套深灰色的长袍,里头似乎穿着西服,领口还露出半截领带。
而另外两名男子,一个稍高些、一个则相对个子较矮,显然都是前者的下属。
若是门诺在这里的话,一定是能认得出来那个高个子的——他不就是那个叫做“威廉森”的男傲罗么?
也不知道这一行三人,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就见那傲罗威廉森上前,叩响了门诺家的大门。
但很显然,眼下是不会有人来给他们开门的了。
敲门声响过片刻,阿特拉斯家依旧一片静谧,没有任何的动静。
威廉森稍回了下头,与那位“主任”视线相接。
后者想了想,顿时一撇头道:
“开门。”
威廉森随即转身抽出了魔杖,在门锁处轻轻一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锁舌弹回,门扉开启。
这时便不用再说什么了,当威廉森推开门,三人立时鱼贯而入。
屋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进门之后威廉森便主动扬起魔杖,在杖尖点起了一团柔和的白光。
门诺这个家着实是不大,很快他们就瞧见了不远处通往二楼的楼梯。
为首的主任冲那边示意了一下,于是他身旁那个矮个子立马就往那边走去。
而也就在这时,只听得“啪嗒”一声响动,对面那个房间里登时透出了一抹昏黄的灯光。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这回由那主任当先,径直便往那边走去。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
而床上,仍在勉力坐起身来的老人,此时听到开门的动静,也便抬头往门口这边看来。
可奇怪的是,当老人看到两个面目陌生的男人出现在自己房门口时,却似乎并没有感到太过的惊讶。
只见得老人看了看威廉森手中那支亮着光的“小木棍”,随后竟缓缓地开口道:
“巫师……吗?”
“阿特拉斯先生?”
为首的中年男人绷着一张脸,满面严肃地看着老人。
“是啊!”老人点点头,“皮特·阿特拉斯——向您问好,巫师先生。”
中年男人也跟着点了下头,随后却是再问:
“西蒙·阿特拉斯的父亲?”
老人闻言,不由略微一顿,但也仍是微微颔首。
“很好。”中年男人这时才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鲁弗斯·斯克林杰,英国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主任。”
“对于十余年前多场命案的在逃嫌犯西蒙·阿特拉斯、及其同为嫌犯的妻子,莉莎·阿特拉斯,魔法部仍保留抓捕他们二人归案的职责与权利……”
“请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然而,听过斯克林杰的这番话语,老人却是淡然一笑。
“在逃?”就见老人扭头看了看床头的那张相片,而后摇了摇头道,“不,并没有什么‘在逃’的说法,他们……只是死了而已。”
不远处,即使厚厚的窗帘也遮不住今夜那明亮的月光,在窗口那边勾勒出一圈银色的轮廓。
只是屋里,仍盘亘着连魔杖发光咒都驱不散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