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嘭、嘭、嘭……
在幽暗阴森的地牢长廊中,一盏盏火盆陆续燃起火焰,直往走廊的最深处延伸而去。
这里很安静。
走在其间,只有脚步声在耳畔回荡,踢踢踏踏,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在摩挲着每一个人的脑髓。
所以诺比恩斯一向都不喜欢到这里来。
谁规定吸血鬼就一定会喜欢暗黑的地方了?
像他就更喜欢灯火通明的场所,若是再有一台手摇式留声机放上一首圆舞曲,那便是一段再惬意不过的时光。
“听说霍格沃茨偶尔也会举办舞会,嗯……要是米娅真去了那里上学,我或许也能有机会以监护人的身份去参加一下?”
这么嘟哝了一句,诺比恩斯忽而扭头,朝身边的一名吸血鬼女仆微微一笑。
“帮我记一下,如果将来有相关的邀请,记得提醒我。”
“是。”
那名女仆略一倾身,严肃地应道。
颇有些无趣。
不多时,在前方两个火盆之间没能照亮的地方,突然有一道身影随着他逐渐走近而显现出来。
是碧翠丝。
而除了她以外,在旁边还有两名血卫,一左一右站在一扇紧闭的牢门两边。
这一层的牢房都是全封闭的,厚实的魔法门扉由妖精一族打造,与古灵阁的金库有用相同的制式。
可事实一再证明,它们也未必总是非常牢靠。
“长老们没有再为难你?”
见诺比恩斯走来,碧翠丝直起身子,让后背离开了冰凉的石壁。
闻言,诺比恩斯摇了摇头。
“还没到时候,”他说,“真要絮叨,那肯定还得等国际巫师联合会来人……
更何况,今晚的事这么突然,那几位老头子老太太也需要时间整理头绪,不是吗?”
“反正从今天开始,他们铁定是会更加重视你了——小心点哟!小诺比。”
诺比恩斯顿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米娅应该已经回来了,你现在就可以上去……又或者,先陪我去看一眼我们那位新来的客人?”
在说到那句“新来的客人”时,他往脚下指了指,显然他要去往的地方还在更深的地下。
“嗯,去看看呗!我还没见过呢!”
碧翠丝挑了挑眉,似乎很感兴趣。
当即,她也跟上了诺比恩斯的脚步,两人以及身后那十余名仆从、血卫一起,直往地牢深处行去。
待得去往这条长廊的尽头,又顺着一条楼梯继续折往下层,这以诺比恩斯为首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城堡地牢的最底层。
刚一下来,入目便尽是一片斑驳的暗红。
在这里,仿佛连牢狱的砖壁里都浸染了血污,那种沉淀已久的特殊的血腥味,是连吸血鬼都难以忍受的。
谁会喜欢腐烂并散发着恶臭的食物呢?
而在此处的椭圆形空间内,除了他们下来时的那个出口,还有共一十三道牢门。
现如今,只有其中的两扇是关闭着的,其余牢房尽皆洞开闲置。
说实话,这地方之前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囚犯被关进来过了。
毕竟,可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被囚禁在这里的。
这是吸血鬼一族最森严的牢狱。
也是这座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改造的城堡中,至今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模样的,极少数区域之一。
它有一个朴实无华且非常贴切的名字——“血牢”。
而现在。
这里,又多了一位“贵客”。
“切尔摩多,我来看看新进来的那个囚犯。”
诺比恩斯看着坐在最中央石柱旁的那道身影,态度也变得严肃认真了许多。
甚至说,是有些拘谨。
毕竟,那位便是血牢唯一的狱卒,典狱者切尔摩多。
那是一位丑陋的老者。
脱发严重的脑袋上只剩下几缕稀疏的白发,面部扭曲得很是诡异。
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着,只偶尔,才会看到他眼缝里流过一抹猩红的血光。
但老者身上的衣服仍是笔挺而整齐的,坐在那里,也依旧挺直着脊梁。
听到诺比恩斯恭敬的呼唤,老人的眼中再度流转过一丝血芒,而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就见他抬起手来轻轻一甩,一粒血珠自其指尖飞出,远远地落向了其中一扇关闭的牢门。
而当血珠,落在那不知是金属还是岩石的古朴牢门之上后,只见得一片血色的符号在其表面一闪即逝。
随即,那扇牢门竟无声地化作了暗红色的血浆,被周围的牢狱墙壁吸收了进去。
顿时,牢门之后的景象,也随之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那是一道被悬在半空中的身影。
一束粘稠流动的污浊血液,正从牢房顶部不断地流淌下来。
在由脑后穿刺进那道人影的体内后,似乎又在其身体中分成了无数股极细的血线,从他身体各处穿透出来。
最后一丝丝一缕缕,重新连接向牢房的三面墙壁。
看那污血不断流转的模样,这座鲜血牢狱,显然已将囚徒体内的血液彻底同化成了一个整体,再也不分彼此。
“需要交谈吗?”
典狱者切尔摩多此时终于开口了,那沙哑无比的嗓音,犹如锯齿摩擦,听起来颇为渗人。
“嗯,麻烦您了。”
诺比恩斯点了下头。
老人闻言,顿时伸手抚向身侧的暗红色石柱。
紧接着,就看到他掌上忽然渗出了大量的鲜血,并飞快地融入了那石柱之中。
然后,一种只有对血液极为敏感的生物才能感觉到的律动,就从那根石柱开始,向整座血牢蔓延开来。
这一刻,所有来到这里的吸血鬼想必都会明白。
这座“血牢”,是活的。
“呃……咯嗬……嘶……”
在几记如喉头卡了痰的嘎嗬轻响过后。
一道呼吸声,由轻而重,便自那牢房之中幽幽地传了出来。
“这里是……哪里?主……主……主……主人?主人您……还在……吗?”
“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从呢喃到口齿逐渐清晰,但思维却从一开始对现状的茫然,到更加地惶惑恐惧。
而后终于,恐惧化作了凄惨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牢狱。
至于再然后……
“闭嘴!”
另一个略显尖利的冷酷嗓音响起,令那尖叫之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