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珊妮开场王炸，把人都吓呆了，包括林宇在内。

“乖乖，这上面的是丁珊妮吗？”

崔晓嘴里咬着半截巧克力，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写满了震惊。

“诶，林宇，林宇？”

发现林宇咔吧咔吧嚼糖吃，两眼直勾勾往前，崔晓碰了他胳膊肘一下，“坐在她后面两年了，我都不知道她这么会唱歌！”

“嗯。”林宇缓过神来，发现丁珊妮正眯着眼睛，宛若偷吃到小鱼干的猫咪，一副惬意且骄傲模样的冲他眨眼。

林宇脸侧向崔晓，低声说：“我主要震惊的是，黄老师那是什么化妆技术？把她脸画得像猴屁股一样？”

“啥？！猴屁股？！”

崔晓之前只顾着欣赏丁珊妮天籁嗓音了，经林宇提醒，才知道往丁珊妮脸上瞧。

她眼睛本就又大又亮，根本就不需要抹眼影，现在黑乎乎的一片，眼睛张得跟ET外星人似的。

眉型原本是精致微挑的月眉，天生就有一种傲人的攻气，黄老师却给她画了个大浓眉。

脸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一点化妆技巧都没有。

整个大白脸，看起来就跟豫剧里那位小昌娃差不多。

之前大家都顾着听丁珊妮唱歌，还没人议论她的夸张妆容。

丁珊妮不唱了往台上一站，大家的注意力也就转换到她脸上了。

所以林宇这话就起到了催化剂作用，但是碍于丁珊妮刚刚献上一个高质量节目，以及惧怕她后来报复，大家都只绷着不敢笑。

台上的丁珊妮和那位叫做赵树清的男同学，并未察觉到异常，他们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节目。

大概是为了调动气氛，这俩人跟有些综艺节目学了点东西，包括打趣、捧哏，说了些比较尬的话。

“赵树清同学，你平时学习任务这么繁忙，我想采访一下，怎么有时间主持平安夜晚会的？”丁珊妮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

赵树清同学是整个龙北二中都很有名的学神级人物，而且这家伙高二上学期有一天，突然被中国棋院带走了，做了古力俩月棋友，为了完成学业，后又返校。

可以说，未来开挂般的人生已经预定，他是在座所有人当中，应该对未来最不感到迷惘的人。

但是，站在台上的他，却并不如旁人以为的那般心无杂念。

赵树清很紧张，眼睛一直盯着丁珊妮的牙。

“哦，丁珊妮同学，又是为什么来的？”

他声音很低，也很不自然。

丁珊妮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因为，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按排练赵树清这时候应该“很郁闷”地说：“他们把桌子板凳都搬走了，还把我们教室给占了。”

“呃……”丁珊妮笑容有些僵硬，“我，我干嘛来的？”

下满开始有人起哄，“你说你干嘛来的！”

“你看赵树清来的呗！”

丁珊妮板着脸，手指下面：“别胡说！”

同学们，尤其是15班有些知道秘辛的同学，都一个个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丁珊妮很奇怪这个说法。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说。

以前根本没人敢跟她提这种事。

她估计可能是趁着晚会大家都比较高兴，又是一男一女主持人，还深情对唱一首，他们在那瞎起哄，逗她的乐子。

和赵树清搭档主持晚会，是几个班委决定的。

他们说赵树清平时大忙人，好不容易参加个活动，丁珊妮同学就舍命陪君子一下吧。

她以前跟赵树清真不熟。

硬要说联系，那就是这俩人的数学单科成绩，处于一个竞争激烈的状况。

脑筋转了转，丁珊妮留意了一下林宇那边。

她发现林宇那家伙居然捂着嘴跟旁边同学，没心没肺的笑。

丁珊妮有点生气，脸颊泛起愠怒，“我干嘛来的，我来看傻瓜傻笑的。”

众人呆滞。

丁珊妮又马上笑着改口：“我是来给大家当主持人的，能看见大家笑，我站在这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故意偏头不去看赵树清，甚至心里有点烦他。

谁让他这么关键的场合，搞什么临场发挥？

但是赵树清好像铁了心一样，眼睛死死追着丁珊妮的脸，并说了一段石破天惊的话。

“丁珊妮同学，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干什么来的。”

“我下个月就要回棋院了，明年也不用参加高考，珊妮，你如果想考哪一家重点，我随时可以过去借读，我可以照顾你！”

丁珊妮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浑身血液聚顶，如同被人砸了一锤子。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番突如其来的告白，幸福感会让人难以招架。

但是对丁珊妮来说，她非常讨厌这种，被人暗算的感觉。

“好！”丁珊妮忽然挪动脚步，一双深邃眸子，有些骇人地盯着赵树清，“接下来让我们观赏下一个节目，来自王杰伦同学的《可爱女人》。”

“大家鼓掌！”

丁珊妮带头鼓掌，拍了两下，她直接不管赵树清把麦克风扔在旁边，“嘭”的一声，人影闪了出去。

不给赵树清反应的时间，一阵螺旋桨旋转的“呼呼”声，加上一个戴着鸭舌帽、出现在赵树清身边的人影，让这一首歌，此情此景下，有了特殊的感觉。

渐进式的乐器逐渐加入，F—Dm7和弦递进，8个循环小节之后，那道人影手拽帽檐，忽然扬起被发帘半遮的脸，快频地“WHOO~”了一声。

同学们立刻忘记了刚才那一番尴尬，沉浸在了王杰伦模仿的惟妙惟肖的“周氏情歌”里。

“想要有直升机

想要和你飞到宇宙去

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

融化在银河里~”

……

赵树清把话筒轻轻放在了旁边讲桌上，他摘掉黑框眼镜，漫无目的擦拭起来。

舞台已然交给王杰伦同学，属于他的主场已经结束。

他的可爱女人，毫不留情地走了。

“……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世界这样大

而我而我只是只小小小的蚂蚁

但我要尽全力全力！全力！保护你！”

赵树清猛然抬头。

他发现，女生们都花痴地捧着脸颊，跟着王杰伦的深情演唱晃动手中荧光棒。

在这一刻，无形的大钟在内心快速读秒。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就像他面对一盘必败之局逆风翻盘时那样。

在《可爱女人》进行曲式的旋律回环之中，血液泵压升高，冲到脑门，他不管不顾地扒开挡在门口的同学，闯了出去。

“丁珊妮！”

她并没有走远，回眸看去，过道里那么多人，这会儿居然没有精力分神看他们。

他们都沉醉在那首歌当中，感动于副歌部分里的激烈慷慨、祷告般的愤世嫉俗立誓。

恨于我的渺小，我的无力，却每时每刻不敢放弃追逐你这件事。

这般心情，于这个年纪的怀春少年们来说，又有几人不解？不在审视自身，喟叹不已？

黑框眼镜重新戴在了脸上，让赵树清那张脸显得刚硬了几分。

“丁珊妮，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丁珊妮眉心拧成一团，她歪了歪小脸，“对不起，我不喜欢周婕轮，我也不是什么可爱女人，我们不可能，希望你学业有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地方。”

赵树清早已认清棋路，他推算得出她是不可能在这里给予他任何答复，于是他说：“我从不把时间花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唯独对你告白，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浪费。”

丁珊妮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篮球场，那里只有一束日光灯照着，和平时无异，“今天这种热闹啊，只是浮华一场，赵树清你看那边的篮球场，那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很是孤独，很像人生，我一直觉得可以谈情说爱的地方应该朴实无华，而不是借着节日、喧闹、歌声来使自己兴奋，那样会显得很假也很无聊。”

赵树清心中仿佛痛失了什么，嘴唇有些干涩，“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你没有错，也不用保证什么，只是不合适……请你收拾好心情，我们等下还要报幕，请不要让我再像刚才那样被人戏弄，不然，别怪我说难听话。”

丁珊妮撂下怆然若失的赵树清，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