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愣住了。

“可是……”他哭着说道，“我们是因为想要保护大家的性命，所以才聚集起来的啊。”

不是为了保护更多人而杀人。

“都是因为你！”

涂玉斌扬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张允背上，他癫狂般地大喊：“你老老实实地离开，让他跟那个暗堕拼死不好吗？！”

他早就知道众人无私的爱护不是张允的本性，爱护众人不过是被污秽扭曲的心理和行为。

但他依旧鼓励着，让张允坚持互相帮助，公正公平的行为，并和张允一起去帮助在痛苦中挣扎的污染者们。

他也知道，张允是在他的言语下突发奇想，把被污秽的扭曲的心理修正成了本性。

他更加知道，当扭曲成为本性，那超凡者的不稳定程度会比怪异化的扭曲者更甚。

“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但只有你，只有你不一样！”

“你被污秽扭曲了心理，所以只有你真把其他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更重。”

“只有你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彻夜不休的去想办法解决事情。”

正是这份无私，张允才能带动众多污染者，这份热忱甚至能打动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加入他们。

可张允现在要死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但他不甘心！

他不想那个充斥着无数人希冀的世界，就在此地消逝。

他的梦想，还没有结束！

所以，他要在张允死后树立一种绝对正确的精神，来引导众人。

这些话，涂玉斌放在心里面，没有说出来。

他用另一只手造出一把圆锥形的武器，从上而下对张允的脑袋刺下。

“无刃！”

江琦的声音，忽然响起。

截取自与现实世界相斥，不可知苍茫世界一角的无形之刃轻易斩破空间。

“不要！”张允仰天大喊。

本要继续砍下的无形之刃一顿，一手拉开涂玉斌，把他摔到远处。

涂玉斌目眦欲裂：“你干什么！？”

江琦失去黑雾的支撑，他倒在地上，呼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污染域里漫天的黑暗，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

真他妈疯狂的世界。

他笑张允是个疯子，直到现在还在保护着涂玉斌。

也笑涂玉斌，竟然把竟然把拯救世界的希望放在了被污秽扭曲，随时会自爆的张允身上。

“你说了这么多大道理，为什么一直没问我这个无辜者愿不愿意为了你的伟大理想去牺牲。”

“难道我就不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吗？”他看向涂玉斌，认真问道。

涂玉斌疯狂反驳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想成大事，必须要有牺牲！”

“如果人人都不愿意为了理想赴死，那谁来拯救这个腐朽污秽的世界？”

“你们都不在乎我的生死，凭什么我要为了你们那所谓的高贵理想，为了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去死？”

“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一个人，也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为了你的理想去死？”

说出这些话后，江琦冷静了许多，又平静地说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只砍了你的手，没有杀你，还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这样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推翻了泰耀，最后得到的真会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要牺牲所有人，才能拯救这个污秽扭曲的世界，你们是不是要把全世界都给屠一遍？”

“那就杀了所有人！留下希望的种子！”涂玉斌叫嚷。

江琦自嘲一笑，他忽然感觉无比疲惫。

他撇了撇嘴道：“你想拯救世界就自己去拯救吧，我们该回血域了。”

“不能回去！”涂玉斌狰狞道。

若不是此时不能动弹江琦，恐怕他现在就恨不得活吞了江琦。

“那你就留在这吧。”

张允还处在茫然无措之中，他虽然把扭曲的心理修正成了正常的心理，却并不是傻子。

他还记得他们相遇时，涂玉斌对他说的话：“每天都有无数的平民污染者死去，巡夜人本该保护、教导他们成长的。”

“这个世界已经危在旦夕，我们必须要做出改变。”

他们聚集众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后，就如何发展彻夜长谈时，涂玉斌对他说：“张允，你看大家现在多开心，有了可以一起奋战的同伴，也有了前进的目标。”

在他完成回旋时，涂玉斌却神情忧郁：“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因为看见了大家从半死不活的状态里，变得昂让向上，所以他没有修正把见到的人视为兄弟的心理。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白。

江琦对呆滞的张允说道：“你的兄弟们都受了重伤，不快点回到血域会死的。”

陷入回忆里的张允一个激灵，他先是惊讶道：“江琦兄弟，你还好吧？”

“不好。”江琦没好气道。

“你们有没有魔药？”

张允一阵：“有。”

但不多。

“都给我吧。”

回去的路途还很遥远，江琦不能保证张允能一直维持清醒，给他分担污秽的折磨。

他需要魔药来压制污秽的折磨。

张允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涂玉斌郑重道：“玉斌，我知道你是想救大家，我不会怪你的。

涂玉斌只是冷冷看着他：“如果你真想为大家好，就自尽吧。”

他又斜眼撇着江琦，不屑道：“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怕死！”

“对啊，我就是怕死！”江琦生起一股无明业火。

“怎么了，怕死有错吗？”

“你这么想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你就不能像张允那样吗？”

“你是没手没脚还是脑子有问题？”

“噢，你私心太重，根本做不到张允那样的无私奉献。”

“所以只会让别人去付出和牺牲，去做那些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你懂什么！？”涂玉斌挺起没有双臂的胸膛，愤怒道，“没有我，兄弟会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接着便是什么，他是智囊，可以规划路线，能减少发展过程中的损失，他又能如何如何跳起污染者们对泰耀的不满情绪，要如何壮大势力、发展等等等等……

见那些被张允救下的试炼者们，竟没有一人为张允说话，江琦摇了摇头道：“你可长点心吧。”

这些人，虽因张允而聚集，但他们似乎更相信涂玉斌。

“长什么心？”张允诧异道。

“没什么。”江琦叹了口气。

说再多也没用，张允已经失控，没几天好活了。

还不如吃点好的。

“对了，我们采集到不少非凡物质，这些就给你吧，暗堕的尸体对我们来说价值很大。”张允见江琦没有采集到非凡物质，便做主道。

他还是那个希望所有人都能通过试炼，安全回到泰耀的张允。

暗堕比非凡物质更能证明他们的实力，是他们通过试炼的凭证。

“这样，也许你可以直接成为巡夜人。”

“好。”江琦也没客气。

其他人，包括和江琦有过恩怨的涂玉斌竟都没反对。

看来他们都觉得很公平。

这申良不愧是世家子弟，竟然在巡夜人的子弹里活了下来。

虽然整个人已经成了焦炭，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只有一口气吊着性命。

张允帮众人整理好伤势，又收拾好行囊，江琦也在他的黑雾帮助下，一瘸一拐地回去找黑猫。

在他离开之后，涂玉忽然说道：“张允，你已经失控了。”

张允呆滞许久，眼睛里的神采一点一点消失，但他看着稀稀落落的试炼者们，眼中又突然泛起了光芒。

“我知道。”他点头道。

他又一笑，捡起地上的行囊，背起一个重伤的试炼者：“大家都伤得很重，我得送大家安全回到血域。”

“这是我带兄弟们出来试炼的承诺。”

涂玉斌没想到张允对“兄弟们”的大爱竟能强到抵抗失控，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嘴唇不断蠕动。

半响，他黯然道：“我就不应该让你留在血域帮污染者的。”

话语里带着无尽的悔意。

转头，他又说道：“那就等你送我们回血域吧。”

众人里，只有被污秽占据了身体的张允恢复力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