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缎衫少年站起身来，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的肌肤上隐隐有符文闪烁，踏步而出，腰间别着两柄剑鞘，在日光的照耀下，有金属光泽流转。

“未曾想，我的第一战便如此艰难”，石翎望着莫斌暗自嘀咕，手指轻轻握紧剑柄，神力汹涌。

莫斌神色平静，赤色缎衫随风舞动，眼神深邃如同瀚海汪洋，可隐约中的锋芒却仿佛利剑般锋锐无匹。

莫名气机牵引，长剑出鞘，周遭剑气化作蛟龙相互搏杀，各自盘衡半壁擂台，莫斌疾步向前，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但见银光乍起，剑已临至身前。

石翎亦不再等待，亦是拔剑而出，耀眼金芒划破天际，两柄剑错落，神辉溢散而出，化作鹏鸟与真龙。

虚空中，鹏鸟振翅，掀起飓风席卷天地。

还有龙吟长啸，威赫天地，雷霆震颤苍穹。

神力汹涌浩荡，神曦荡漾，无穷无尽的剑銧在彼此泯灭崩碎，那波动极为恐怖，恍若真正的鹏鸟在与真龙搏杀，鳞甲破碎，羽毛飘落，鲜血洒落其间……

忽然间，鹏鸟潜入瀚海化作鲲鱼，瀚海无垠，有万丈狂澜惊起，将真龙掀入其中，海水凝成锁链将其囚禁，真龙嘶鸣，有无尽雷霆自苍穹中砸落，将此间瀚海化作雷霆炼狱。然而瀚海宽广，任凭天雷滚滚，始终无法轰碎锁链，真龙翻腾，亦是未能挣脱它的束缚。

莫斌神色凝重，低声喝道，“荆轲。”

鱼肠细剑骤然刺出，有朦胧身影浮现于剑身之上，剑势凝而不发，此刻的莫斌不再如同剑仙那般的飘逸洒脱，反倒是有股匹夫的悍勇。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青锋划破苍穹，鲲鹏虚影破灭，青锋直刺石翎咽喉，剑还未至，那股刺痛感便是袭来。

鱼肠剑于间不容发之际直刺而出，若非石翎先前同莫斌战过一场，知晓他有柄鱼肠剑伴生，有所提防，加之灵觉敏锐，这才洞悉了那道隐匿于浩荡剑气中的森然杀机。

素白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手腕轻轻旋转，伴随着轻轻剑啸，楚铁微荡，剑光辉耀，与那抹素白的身影相融合。金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只在瞬间，铁剑同鱼肠细剑交错，耀眼剑銧遮蔽四野。

此刻，石翎的眼中唯有那道赤色缎衫少年的身影。

鱼肠剑不同于寻常剑，它剑身细狭，最是适合直刺，但是剑势难以回旋。不过荆轲刺秦，本就是舍身而击，其势有去无回，此乃必杀之剑，亦是必死之击，不给对手留下余地，自然也不会留给自己丝毫的回转余地。

莫斌瞳孔微微收缩，眼神之中透露些许错愕。只见石翎飞身袭来，如同飞蛾扑火般迎向那柄鱼肠剑，手中长剑耀目，有道道符文加持，越发璀璨，剑銧直刺莫斌胸腔分离处，那乃是心脏所在。

若是鱼肠剑洞穿石翎的咽喉，他手中的三尺青锋亦会洞穿莫斌的心脏，泯灭他的生机。

“他竟然想同我以命相搏”，莫斌心中大骇，竟是生出几许退缩之意，手中鱼肠剑亦是微微晃荡。

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清脆的剑鸣在耳畔回响。

在最紧要关头，莫斌微微偏转身形，鱼肠细剑亦是略微偏转，荡开那道袭来的璀璨剑銧，避免其伤到自身要害……

他的胸腔被金色剑銧洞穿，鲜血染红衣衫，隐约可见其中断裂的经络，森然白骨。他抽身远去，运转炼体法门，伤口处有神曦弥漫，血洞不断愈合。

然而石翎亦不好受，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极细的伤口，若是伤口再深几许，他的咽喉便会被划破，身死道消。

“可惜你终究还是没有荆轲刺秦王那般有死无生的果决”，石翎暗自庆幸，后背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所浸湿。

“我并非退缩之辈，只是觉得此刻并非我宿命终结之时……还有更为重要的地方需要我，需要这柄「荆轲」，需要我去踏足”，莫斌口中呢喃。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开口，却是自语，像是解释自己适才的退缩之举，恐惧之心，又像是告诫警示自身之言。有滔滔剑意浮现，剑气纵横，竟是比之先前更加凝结，更为耀眼。

鎏金大殿内，众人皆是神色紧张，眼睛注视着擂台之上的一举一动，大殿中极为安静，侍立皆是敛气屏息，生怕因无意间发出声响，惊扰旁人，引得在场大人物不喜。

血色长袍老者口中干涩，想要取酒润喉，却是发现手中金樽早已见底。适才他看得真切，看得动容，看得忘乎所以，甚至回忆起弱小时自己同他人搏杀争斗，在荒古遗迹中探寻机遇，在生死间闯荡欲求突破自身天赋桎梏，诸多场景在心中浮现，已然沉寂多年的内心再度有热血沸腾。

“他们虽然年纪尚幼，修行尚且稚嫩，但若是能保持初心，持之以恒，不于中途夭折，未来成就必然极为璀璨，乃至超越我等，踏入那等境界亦非完全没有希望”，血色长袍老者轻咳一声，抚须而叹。

言到此处，众人皆是默然，还是道袍青年出声，打破此间沉寂。

“大道至简，知易行难。便是我等明晓他们所行之路，所修之法，但是正真想要窥探那成神之路，却始终如同雾霭看花，只闻其香，不见其形”，道袍青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遗憾。

他们皆是尊者，乃是此方世界最为顶尖的强者，但是，尊者之上仍有前路，抵达那等层次，挥手间便能引动浩荡天威，与尊者有本质不同，他们不甘心止步于此，想要更进一步。

佛陀口中诵念法号，“红尘凡事多纷扰，人间情多亦难说。今日行，他日果，看似毫不相干的人都会相互影响，想要维持本心本性何其艰难，更遑论修行者岁月悠悠，漫长的时间难免削掉此身锐气，剥平棱角……”

朱漆门外，剑銧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