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军,曾与李家一同起兵反隋,居功甚伟,却在李家大定天下后沦为叛贼。
赤雪军统帅正是初代凉王。
……
画湖阁里他们争论着楚汉,张不良却陷入了一种思考,现在的长安,假如太子是局势在握的霸王,右相是我为鱼肉的刘邦,那设这场鸿门宴的范增会是谁?
北鸾公主亲手画的画像精准无比,张不良甚至感觉比读心时所见更加真实,待三人折返大理寺已经过了晌午,他们特地去兴道坊草草吃了热汤面,等回到大理寺一群人围着画像苦思冥想会是谁。
正当裴少卿打算让大理寺的画工多临摹几张,分发出去各处寻找,不料评事元载挤进人群,当看到画像时大呼知道是谁。
裴少卿倒不意外元载能认出此人,因为元载呼出此人乃是御史台一主簿,全名沈回,而元载此人平日最喜往各部各署攀交,最近甚至打起了王忠嗣大将军长女王韫秀的主意,这让裴少卿十分恼火,他最看不上这种处心积虑往上爬的人,急功近利,暗地里处处算计,同光明磊落踏实做事根本不沾边,但又不得不佩服这种人的专注与专研,全大理寺就属他对挖心案最上心,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时间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就等人去户部问来沈回的住址,大理寺与户部距离不远,就是按章办事层层通行需要不少时间,差去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少卿,这沈回是与挖心案有关?”元载终于等来裴少卿空闲的当口,转着眼珠趁机问道。
裴少卿见其立了一功,只好耐着性子“嗯”了一声,内心巴不得他问完就该走了。
“少卿,这挖心案卑职倒另有所想,何不从各处案发现场的位置去找凶手的轨迹,我翻看了长安舆图,发现其中还真有些玄机,若能以此寻出凶手躲藏之处,那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元载说得沾沾自喜,他从不错过任何一次在上官面前的表现,这番话里还卖了关子,就等裴少卿投来兴趣。
岂知去户部查问的人这时候回来了,这人张不良还记得名叫长庚,他手里拿着摘抄的注色,在裴少卿耳畔说了几句。
“来人,备马,随我去找那沈回!”裴少卿收好注色起身要走,根本懒得理会元载。
“少卿,可让卑职一同前去?”元载还是攥住他心中的那根稻草不放,他向来坚信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你就留在寺里好好再看看长安舆图,要是能找出凶手,你就是首功!”
裴少卿这句话无懈可击,让元载僵在当场哑口无言。
大理寺办案就是这样,一日之内可进出皇城朱雀大门数回,裴少卿嫌张不良的马车太慢,让长庚从寺里调了两匹马给张不良和孁儿,一行人直杀靖安坊沈回的家宅。
若是能找到沈回,那半张脸的人身份也就水落石出,到时候这跟丝线就能越扯越粗,直到把背后的主谋给扯出来!
可当裴少卿等人赶到沈宅,一把推开书房门,发现沈回已经惨死在案前,口吐黑血怕是服毒而死。
尸身完好,书房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沈家人也未见沈回异样,一家人才吃过午食,今日也无访客,可好端端的一个御史台主簿就在自家书房服毒自尽了?
长庚他们开始在书房内仔细勘察线索,行动十分娴熟细致,裴少卿则站在书房最里的窗台边,望着毫无脚印痕迹的窗沿,脸色有些难看。早不死晚不死,等他们来查案了人死了?
“你不进去看看么?”孁儿问道,她与张不良站在书房前的院子里。
张不良手里拿着那份注色,环顾这满院的盆栽,虽然是下雪天,但是它们身上都没有积雪,遂说道:“刚才我问他的家人了,这些都是沈回自己修剪培植的,这么有生活情调的人又怎么会寻死?上午他在整理这些盆栽时,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下午会死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比我们先一步来了这里?”孁儿一点就通,再惊道:“大理寺有内鬼?!”
张不良扭头望向书房内暗含怒气的裴少卿,微微一笑道:“咱们的大理寺少卿现在想的应该跟你一样。”
从画像带回大理寺到他们一队人出皇城,中间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但这点时间对于一个内鬼来说已经十分足够了。
张不良蹲下身子看起注色,孁儿撑开油纸伞为他遮雪,此时裴少卿也走了出来,见张不良认真看着注色陷入沉思,裴少卿在一旁说道:“这沈回虽然身在御史台,但并不是右相的人。”
“你看这样对不对?”张不良推理出了一种剧情。
“你且说。”裴少卿蹲到了张不良身旁,抬眼看了看油纸伞,见孁儿没有半点为她撑伞的意思,脸上流露出一抹羡慕与酸楚。
“半张脸那位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需要有个中间人找上朱雀帮,假如这一切是右相的意思,做这一点就显得画蛇添足了,右相若要真的避嫌,以他在长安的势力,指使一个更干净的人也简简单单,甚至让明面上是太子这边的人去都做得到。”
“有……理。”裴少卿边答边思考,他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张不良的思维。
“朱雀帮是永王的人,永王是太子这边的,既然要动用中间人来指使朱雀帮做事,说明暗处的这股势力,与太子有瓜葛的可能性很低。”
“与太子自然没有任何瓜葛!”裴少卿身为太子的死忠粉,心中对太子那是完全信任。
其实张不良也完全认同这点,因为乞儿们手上的秦符玉佩最后回到了寿王身上。
“所以,我有个猜测,这股势力与右相有瓜葛,而且还凌驾在右相之上,不然以右相的能力,岂容罪证和挖心案令他如此被动!”
听完这句,裴少卿“噌”地起身,竖起眉来指着张不良数息不语,惹得孁儿都对他投去警觉眼神,不知这大理寺少卿要闹哪样,最后终于听他大声道:“不良兄!有理!”
裴少卿说的大声,惊得书房内办案的大理寺众人也是投来目光。
“不对。”裴少卿瞬间又怀疑起来,“放眼朝堂,除了太子和义父,谁还能压右相?!”
张不良也站起身来,发现孁儿为他撑伞自己肩头落了雪,赶忙把油纸伞推回她身边,又替她掸去落雪,平静道:“长安这个地方,暗处应该躲了很多势力吧。”
说这句的时候,张不良望着孁儿,她身后的不就是第四股势力嘛。
“你看着我干嘛?”孁儿冷道。
“好看。”张不良扯起淡来。
“登徒子!”孁儿完全不顾及自己是婢女的身份,当着裴少卿的面就骂。
“不良兄你这也太过分了,里面可还死着个人呢!”裴少卿再不说话就要被两人当成空气了。
转眼大理寺的人该勘察的都勘察了,该问的都问了,这就召来武侯铺的人令其通知万年公廨,靖安坊与修行坊相隔不远,可因为马车还在大理寺,张不良不得不随裴少卿先回大理寺,让孁儿独自先回家。
雪渐止,孁儿推门阖门径直走到院中央,警惕环视后从袖口里拿出一支极小卷纸,摊开后上面写着八个字:
青龙将至,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