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去了哪家府宅，姚汝能盘问了四邻街坊无果，但张不良有个一个大胆的行动计划。

在未来的世界，要寻找一个人的轨迹可以通过监控，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长安城，却有一样东西可以监控发挥同样的功能。

一双双眼睛！

假如一个人没有注意到或者不认识另一个人，那么他的记忆中是没有印象的，可张不良有读心术，只稍直接看到那个画面，就可以锁定铁匠往哪个方向走，在哪个路口拐弯。

这个设想让听完后的孁儿足足瞪了五六息，她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登徒子又是怎么想到的？

下午张不良就付诸行动，以铁匠的铺子为起点，开始沿路逐一盘问，这些人只当是不良帅来查访询问，根本没有察觉到在交谈中被读了心。

晚上回到家的张不良在院墙上拿木炭画轨迹，经过下午的走访和读心，轨迹已经延伸到了光福坊。此坊在朱雀大街的东面，要是铁匠过了朱雀大街，那就是长安县的辖区了。

孁儿纳闷这铁匠为何人少通畅的坊间大街不走，非要沿路穿过一个个坊市，难道是想看各坊的热闹？还是想一路上多看些娘么？

隔日，张不良驾着马车重走一遍铁匠的路线，最后走到了光福坊的西坊门，前日铁匠经过此门时正好发生了两家马车争道，通过对坊门值守不良人的读心，张不良看到了横穿朱雀大街的铁匠！

果然还是去长安县了！

在万年县走访调查，沿路的不良帅和不良人都不会打搅，可到了长安县的辖地，那边的官吏就不会买账了。

好在打铁的在穿过朱雀大街和安业坊后，终于在下一个崇德坊结束赶路了。

这是一处大门紧闭的宅院，从大门边长的杂草来看，此处多半是一个空宅。在如此好的地段却是空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可能是某位权贵的私宅，平日里荒废着无人打理居住。

孁儿看了眼左右无人，直接跃起落在墙上，回头看了眼张不良就消失了。

张不良急忙跟上，谁知跳的过猛没在墙头站稳，差点一个狗吃屎摔到院子里。现在的他身体已经易于常人，但还是不能完全掌握身体的力量，尤其是对于翻墙这件事。

里面的院子果然一看就荒废了很久，毫无烟火气，白雪覆盖了满院满瓦，几只觅食的冬鸟被惊飞了出去。

张不良打量四下，发现虽然荒废却没有杂草，显然最近有人在此活动，最后寻到一处地方用靴子挑开积雪，下面是大堆的木炭，边上还有土夯的几个炉子，远处还有成堆成堆的柴火。

因为是两进的院子，前屋锁了门，只好翻隔墙进了后院，里面竟然全是土炉子！

拿靴子扫开积雪，满地的碳渣铁渣，但除此之外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内屋有人睡过，厨房也留了油烟，从活动痕迹来看不下二十人。

铁匠在这么一处荒废的宅院里做什么？为什么所有人又消失了。

这处宅院占地很广，小池假山曲径俱全，在各处搜索后的两人重新返回了前院，张不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孁儿，你说铁匠一路上非往各坊专，是不是雇主特意安排的？”

孁儿想了想，觉得有这个可能。

张不良正对着府门站着，走上前看了眼门栓，发现了端倪后说道：“他们应该是从正门进出的，这么光明正大，去查查这处宅子是谁的。”

两人这就驱马赶往长安县公廨，距离不远就在光德坊，边上就是热闹的西市了。

带着婢女有些不妥，所以孁儿被留在了马车内，张不良孤身进了公廨，里面的同僚倒是热情招待，可惜张不良不懂公廨里的规矩，没有县令亲批的公文，他无权查阅长安县的坊籍。

“张帅，听闻你们万年县最近大事不断啊，寿王游湖遇刺，有个不良帅还被卷入了其中，都惊动了三司会审。绣衣卫又把朱雀帮给端了，听说就是因为朱雀帮惹了那位不良帅，那位不良帅究竟是什么身份？”公廨里的县丞在送张不良出去的路上扯起了八卦。

张不良只是微微一笑。

县丞见张不良不答也不为难，毕竟眼前这年轻人在万年县肯定混得不如意，不然也不用为了查一个铁匠的死东西奔走，连查阅需要公文都不知，想来是刚当上任的不良帅。

张不良出了公廨就与县丞叉手告别，县丞见张不良连匹马都没有，摇了摇头折回公廨内，正好撞见对万年县熟悉的县尉，这就问道：“尉迟兄，万年县与寿王遇刺案有关的那个不良帅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县尉煞有其事地瞧了瞧周围，轻声道：“王县丞问得小声些，那人可是跟绣衣卫不清不楚，名字叫张不良。”

“张不良……”县丞默念这个名字，人突然如中雷击，惊道：“张不良！”

在公廨外的张不良拐了个弯上了马车，孁儿相问道：“查到了么？”

“查不到。”张不良苦笑，“得回去拿个公文。”

“读个心不就解决了。”孁儿满脸写着你好蠢。

“规矩就是规矩。”张不良一直很讲究做人原则，从不走后门，也不乱插。

两人急急赶回了宣阳坊万年县公廨，正见姚汝能被不良帅们围了起来，原来是公廨要把铁匠的死定性为自杀，可姚汝能还在争取为铁匠严查。

铁匠的尸体已经被放到了棺材内，几个不良人抬着棺盖，还有人拿着棺材钉，可姚汝能推着棺盖就是不许。

“姚汝能你个愣头青，仵作都验尸了，圣人隆元节将进，你添什么霉头！”甘鹤守拍着棺盖大骂。

这时张不良挤进了人群，甘鹤守当即哑了火，在场的人也噤了声，有谁敢得罪如今的张帅？那姚汝能见了张不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张帅，他们要盖棺定论！我们不能让铁匠死不瞑目！”

“人家把眼闭的好好的，哪里不瞑目了。”有人偷偷插嘴道。

隆元节前要太平是上头下的死令，连那些快断气的老人都被好吃好喝供了起来，谁都不想被这愣头青牵连，所以个个怨气十足。

经这句话，有些人都往棺材里看，却惊见铁匠睁大了眼。

“眼睛睁开了！”

张不良也俯身望去，当与铁匠的双眼对上时，莫名一股精神冲击。

在场人声嘈杂，回过神的张不良把铁匠的双眼重新合上，然后对着周围的不良人们说道：“把棺盖钉上吧。”

“张帅？”姚汝能不解。

张不良一把搂过姚汝能的肩头，把他带离人群，语重心长道：“我查到铁匠去的那处宅院了。”

“查到了？”姚汝能欣喜，他十分笃定铁匠的死一定与那里有关。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铁匠不会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