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亭只爱有夫之妇,可放荡长安数载还没翻过车,多少达官贵人怀疑被他戴了帽子,恨就恨在无从查起,也不好搞的人尽皆知。
京兆府尹的这个小妾其实还没过门,身在书香之家还不是人妇,谢北亭之所以坏了自己的规矩,甚至还赔上了自己在长安的不败战绩,只因想挽救一个良家女子。
……
安兴坊,汝阳王府。
今日画湖阁里挤满了人,唐吐对决本是国之大事,可好些贵妇女眷也跟着来凑热闹,她们可看不懂沙盘上的两军对垒,但看得懂长安第一风流侍郎,朔方横塞军左厢兵马副使,杨观云!
要说汝阳王是圣人钦定的长安第一美男,可与杨观云相较就成了昨日的老腊肉,莫不是杨观云久居朔方,这长安第一美男的称号怕是要易主了。
杨观云来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理寺悉数裴少卿的诸多过错,甚至还给他扣上了私泄朔方军情的大罪,可怜裴少卿还等着给大哥接风,却被自己的大哥送进了大理寺牢房。
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杨观云亲自来长安保自己的兄弟了,挖心案,牵扯的是右相的通敌之罪,背后还藏着武孽作祟,裴少卿耿直忠烈,就怕他一个上头被人算计,甚至还会把朔方搭了进去。
此时唐吐对决,杨观云身为兵部侍郎所以被命为评事之一,主持这场对决之人是兵部尚书李适之,除了兵部外到场的还有工部和户部的要员,诸国使节,以及国子监的一些博士。
虽然评事大多出自大唐这边,可这些外国使节总能保持中立,何况国子监的这些博士更不会失了公允,毕竟读书人最看重的是气节和道理。
对决分主次三个场地,画湖阁自然是主场,晁珩的沙盘就摆在了讲堂中央,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包括二楼和三楼亦是如此。两个分场专供唐吐两方人商讨和休憩,就是坐落在画湖阁两边的阁楼。
张不良正站在王府大门前,他不进去是因为谢北亭还没到,难道这狐狸眼还是爽约了,又或者昨日事没办成又被抓了?
许久没下雪的长安又飘起鹅毛大雪,王府里传来咚咚鼓声,画湖阁那边应该快开始了,眼见谢北亭八成是不会出现了,张不良只好先进府去告知李泌。
为防武孽趁今日生事,李泌不得不参加唐吐对决,那么张不良身为都尉就得坐镇靖安司,接下来的对决他是没机会看了。
在画湖阁内,全场一阵轰动,原来是贵妇女眷们翘首以盼的杨观云终于到场了!
这杨观云的眉眼五官属实不能用俗语形容,称其为神子亦是欠了半分,世上常言女子绝美而命薄,那男子生得这般将会如何?
杨观云潇洒在前,身后跟着的这位官家女子就成了众矢之的,见其面庞武相,姿色算不得上等,怎么就可以与杨侍郎同进同出?
眼尖的已经辨出了她的身份,顿时没了暗骂的气焰,因为这位官家女子可不一般,要说那安庆绪是大唐最顶的军二代,那么她就连安庆绪都可以扇个巴掌,因为她的阿爷正是大唐最大的将军,手底下兵马最盛的三镇节度使,只比太宗的天策上将低了一等的骠骑大将军,王忠嗣!
王韫秀自然能与杨观云同行,王门四少哪个不疼自家这个小妹,瞧她那跋扈样就知道被宠上天了,不过眼下她脸色很臭,并不是因为在场女性的目光,而是身边与她同行的另一个身影。
当李泌告诉了张不良一个消息,凉郡主也在画湖阁,他跑的比狗还欢,这时候就算通传禀报武孽烧了靖安司,他也必须先得去画湖阁看一眼。
赤慕烟就站在王韫秀的身旁,凉王原本打算前几日就回凉州,挂念着北庭都护府的军务,可太医嘱咐最好再歇息几日,加上唐吐对决就在近日,便是延了归期,好让赤慕烟看看那吐蕃的流雪军。
王韫秀冷道:“赤慕烟,你跟兄长这么紧,莫非眼见嫁给寿王无望,就打算攀上兄长了?”
赤慕烟根本不理会,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两人自小就不对路,要不是凉王与王忠嗣大将军私交甚好,她都不愿踏入朔方半步,更不想与这朔方二世主扯半句话。
而这王韫秀对赤慕烟有这么大的敌意,正是源自于阿爷贼喜欢赤慕烟,恨不得生出这么一个女儿来,加上赤慕烟天性沉默寡言,不对路之下自然滋生出嫉恨。
谁知赤慕烟的不理会更加恼了王韫秀,她继续恶言道:“你不就想来见识流雪军么,它不正是拜你赤家所赐,这百多年来多少大唐好男儿死在他们手里!哼!赤雪叛军!这笔账就得算在你们赤雪军头上!”
被触了逆鳞的赤慕烟终于忍不住了,她反讽道:“赤雪军为天下守北门的时候,你们横塞军不知道在哪,你更不知道在哪!”
王韫秀恼羞成怒,竟拿随身的马鞭指着赤慕烟骂道:“你敢辱横塞军?!你们赤雪军了不起,怎么连支香火都没了?那流雪军不就是你们造的孽?!”
全场霎时被王韫秀的骂声给震惊了,他们还不知所谓,可在这样的场合耍性成何体统,这不是要丢了大唐的颜面,杨观云也轻声阻止道:“韫秀!”
王韫秀谁人都不怕,就算在阿爷面前也要顶嘴,可她唯独听杨观云的话,此时当即收回鞭子乖乖站在原地,不过一双凶戾凤眼还在威吓全场。
在场的人都会认骠骑大将军的面子,也会认杨侍郎的面子,更要维护大唐的威严,所以王韫秀的闹场都一笔揭过了。可方才王韫秀说起的赤雪军大家都听得真切,此时都窃窃私语起来,如今的唐人仇恨吐蕃,仇恨流雪军,那么理所当然会把帐算到赤雪军头上。
赤慕烟虽站在人群中,此时却孤立无援,杨观云正要出面维护,却见一个人安静地走入场,然后站在了赤慕烟身前。
这个人微微一笑,面对全场的敌意开口道:“我以前说过,我可以为你挡子弹。”
赤慕烟并不领情,她转身离开,独留靖安司都尉被人看笑话。
杨观云只从裴少卿口中听说过张不良,他也没见过靖安司都尉的官服,所以他对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可就算眼看着陌生,他也已经凭直觉知道是张不良。
张不良也是初次面见杨观云,裴少卿口中的大哥,两人仅有眼神交流,随后张不良也离开了画湖阁,他朝赤慕烟跟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中,最后是赤慕烟先停下了脚步。
“我赔你一支平康坊的糖葫芦吧。”张不良说话从来没如此小心翼翼过。
“不用。”赤慕烟不出意外的拒绝了。
“……”
两人冷场,过一会儿倒是赤慕烟说话了。
“我已经有婚约了,那个人虽然死了,但这是赤家的信义。”
张不良无言以对,他内心万般窃喜,因为赤慕烟竟然对他说这些话,但同样又心凉了大半,这是没有机会了?自己可以跟寿王抢,可以跟夫蒙甲礼抢,但怎么跟一个死人抢?
赤慕烟留下这话后就走了,只剩张不良站在雪中,而在不远处的阁楼上,项云嫣正安静地望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