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广播电视大厦,地下停车场。
宗丰年驾驶着一辆凯迪拉克驶入地库,停好车后,他扯下安全带放松酸胀的腰部,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包装华丽的玫瑰花束,嘴角微微上扬。
车内音响播放着一首名为《无赖》的经典粤语老歌,演唱者是宝岛著名歌手郑中基,歌曲发行于2006年,稍显不羁与悲伤的歌曲情绪动人心弦。
宗丰年很喜爱这首歌,尽管在2006年他还是名小学生,也根本听不懂粤语歌词表达出的含义,但这丝毫不妨碍此时的他,与这首歌在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我间中饮醉酒很喜欢自由。”
“常犯过错说谎但总会内疚。”
“……”
“亦欠过很多女人。”
宗丰年用蹩脚的粤语哼着歌,眼睛对着车内后视镜打理刚剪好发型,当哼到“亦欠过很多女人”的时候,他眼睛中闪过一丝落寞。
“姑娘们对不起啦,哥哥我即将踏入婚姻这座坟墓,注定要先走一步了。”
镜中的他二十七八岁模样,五官深邃端正,刀削般的脸部棱角分明,他身上散发的气质很独特,俊美中混杂着痞子一样的放荡,很是矛盾。
而他刚刚一闪而过的落寞,又展现出他的另一面,如同琉璃般的脆弱感。
宗丰年从小便知道自己容貌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因为无论他走到那里,别人对他的称赞永远是围绕他的美貌做文章,时不时的还要赞叹一句。
“你家丰年长大后,不晓得要让多少女孩子为之伤心呐!”
一语成谶。
宗丰年靠着好看皮囊,在感情中几乎无往不利,尤其是在他的大学时代,他渣得彻彻底底,女朋友的更换频率是按照“批”来的。
可谓是万花丛中过,连草一起薅。
直到他毕业后,学弟们才摆脱其带来的巨大的阴影面积。
大学毕业后,宗丰年来到苏城电视台工作,凭借高颜值和在女人堆里打滚收获的高情商,一路顺风顺水。
两年前,宗丰年还成功和副台长李清的女儿李颂谈起了恋爱,李颂是华夏传媒大学研究生,出身好学历高,长相也非常漂亮,是台里很多男性的暗恋对象。
副台长李清知道宗丰年的品行,对他千防万防,没想到自家闺女还是被猪拱了,但他顾及女儿年近三十,好不容易有了结婚的想法,而且宗丰年自从和李颂谈恋爱,浪荡的性格收敛许多,这才勉强同意两人相处。
没想到,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发展迅猛,短短一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于是,两边的父母商定了结婚日期,就在下周六,宗丰年这个渣男就成为已婚人士了,这必然是万千少女的梦碎时刻……
关于他和李颂的感情,宗丰年不知如何描述,李颂性格温柔,相貌绝佳,从各个方面来说,她都是男人结婚的首选项。
他也很爱她,所以宗丰年时常感到内疚,虽然他早就收了渣男的心思,但反而这样做,却有种找个“老实人”娶回家的感觉。
更关键的是,他总觉得两人的感情掺杂着些许利益关系。
未来岳父李清在他们订婚的时候,就让宗丰年辞职离开了电视台,利用电视台副台长的人脉关系,直接创立了一个传媒公司送给宗丰年。
在这期间,宗丰年才知道他未来岳父的能量有多巨大,公司规模扩展的速度,根本追不上膨胀的业务量。
迎娶白富美,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
爱情事业双丰收,成功始终贯穿宗丰年的一生。
当然他明白,自己是变成“赘婿”了。
但……这有什么不好?
“时也,命也……”
每个人都有其与生俱来的命运,他从小胃不好,注定只能吃软饭。
这是宿命。
正当宗丰年想入非非,要点上一根烟疏解胸意之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叮铃铃~”
来电显示联系人备注名称为“Ai颂”,是他未婚妻李颂打来的电话,在备注名称前加上“A”字母,能够在通讯录里排在最前面,他足够重视的人,才能享受此等待遇。
“喂,老婆,你下班了吗?”
宗丰年笑着说,两人就要迈入婚姻殿堂,喊出“老婆”的称谓对他来说理所应当。
“嗯……”
手机那段传来李颂温婉入骨的声音,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说的是吴侬软语,如同百灵鸟清脆的歌唱。
“过节单位发了一整箱礼品,我搬不动,你阿能上来帮我抬下去?”
明天就是端午节,电视台待遇丰厚,想必送了很多甜粽子和高邮鸭蛋。
“好,那你等我上去。”
“嗯嗯。”
宗丰年挂断手机,将副驾驶座位上的玫瑰花束摆放整齐,确保一会李颂刚开门就能见到惊喜,两人已经约定好假期要准备结婚的各个事项,在忙碌之前,浪漫是必不可少的。
仅仅一束花,会让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少去不必要的争吵,这是他的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
除了花粉过敏的女生,没有女生不希望收到鲜花,送鲜花这个举动,更重要的是彰显仪式感,而非鲜花本身的美丽芬芳。
宗丰年下车后,径直往前面走去,不远处大概100米的位置,有直达李颂办公楼层的电梯,他了然于胸。
李颂今天加班到现在八点钟,地下停车场内仅有几辆车穿梭,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办公人员并肩行走交谈,时不时传来几句准备迎接节假日的笑声。
“啪嗒、啪嗒……”
宗丰年脚穿一双锃亮的皮鞋,在空旷的停车场中发出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他心血来潮,嘴里哼着歌谣,不自觉的扭动着腰肢,竟旁若无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跳起即兴自创的舞蹈。
而就在这时。
“砰!”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使他的身子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正要往回看时,又传来几声相同的声音。
“砰!砰!砰!”
“啊——”
宗丰年觉得腹部好似被击穿了一般的绞痛,他立马躬身捂住肚子,只感觉身体瞬间被掏空,异常虚弱,无法再往前迈出哪怕一步。
紧接着,他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他抬起黏糊糊的右手,上面满是鲜血。
宗丰年的大脑飞速转动,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恐惧。
刚才是枪声?
有人拿枪杀我?
他(她)哪里拿的枪?
为什么要杀我?
大哥,你他妈的杀错人了吧……
宗丰年再怎么思考也无法接受这场意外的发生,在这个拥有完善体制的法治社会,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会遭受到枪杀。
我是在华夏,不是在漂亮国呀!
“啪嗒、啪嗒……”
一双脚停在宗丰年的面前。
这双脚很精致,白皙的双脚被亮黑色高跟鞋包裹,裸露在外的脚踝纤细修长,拥有它的必定是个美丽女子。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双脚的脚踝处有一圈红绳。
对比之下,红绳看起来很廉价,仿佛玷污了这只华贵的双脚,红绳质朴老旧,相信它应该伴随这双脚许多年月了。
红绳带给宗丰年的感觉很是熟悉,但任他苦思冥想,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这根红绳。
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想要说话,咽喉稍稍用力,就咳出一大口鲜血。
“咚!”
宗丰年刚要抬头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脖颈连同脑袋就被高跟鞋重新踩回地面。
“你个死渣男!”
来人斥责道,声音确定是个女人发出的,她肆意的扭动高跟鞋,要把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宗丰年身上。
“去死吧!”
“砰!”
又是一声枪响。
“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