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走后,梁腾飞那一桌子人立马变得其乐融融,大家畅谈着上学时期发生的趣事,向往着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
宗丰年尽地主之仪,跟来的同学每人至少喝了一杯啤酒,直喝得脸色通红,头晕目眩。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很开心,快吃完饭的时候,饭店门外响起了轰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音。
梁腾飞走到宗丰年面前说:“宗哥,不好了!张峰喊人了来了!”
宗丰年立刻酒醒了大半,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外聚了一大群人,大概有一百多口子人。
张峰和他叫来的社会青年站在最外面的道路上,大约二十多人,他们其中一部分人骑着摩托车,摩托车的后备箱被拆下,上面绑着钢棍。
只是,他们的表情都不太对。
与他们的对峙的是百十来号人,宗海军站在中间,其余的人年龄大致在四五十岁,穿着统一的板蓝根厂制服。
两方就这样安静的站着,直到一声中年妇女的尖锐的责骂声。
“混账小子!我辛辛苦苦给你赚钱,就是让你跟这群人混的吗?”
说完,她穿着蓝色制服从人群中走出,张峰后面一个骑摩托车的黄发青年,愣了一下后,慌不择路的扔下摩托车,拔腿就跑。
张峰一脸黑线。
人群中爆发哄笑声。
“峰哥。”
带头的一个寸头社会青年拍了拍张峰,不好意思的说:“我看见我家叔在对面,您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一单,我们接不下了。”
“什么?”
张峰长吸一口气,他本来觉得自己叫了这么多人,不说真的揍宗丰年一顿吧,至少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可现在,对面不知道为什么蹭蹭蹭冒出来一大堆大爷大妈,还有不少是他们这群人的长辈,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孩子心性,遇见长辈立马蔫了下来。
这怎么打?
此刻,张峰认为就是面对四面楚歌的项羽,手下是一群乱了军心的士兵。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走吧。”
张峰哀叹一声,他败了,彻底的败了,他揉了揉肿胀发疼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峰哥。”
“又怎么了?”
“这一单子的钱我们不要你了,但是现在我们兄弟要跟长辈打个招呼,您看您是等我们一下,还是说……”
“我自己走!”
张峰攥着双拳,恶狠狠的盯着笑到捂肚子的宗丰年,他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那您……先从我的摩托车上下去。”寸头青年抱歉道。
“砰。”
张峰不知是坐摩托车的经验少,还是过于气愤,一只脚踩空,另一只脚挂在摩托车的后备箱的夹缝中,摔了个狗吃屎。
张峰面朝地面,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他用力挣脱出来。
人是出来了,对号鞋还挂在车上。
“啊啊啊!”
他狼狈的站起身,也不管袜子沾染上了他最讨厌的灰土,抽出鞋子仰天长啸,步履蹒跚的走在乡村的集市上,面对形形色色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路人,觉得以后的人生已毫无希望。
随着张峰离去,这场闹剧彻底拉上帷幕。
宗海军将厂里的工人连同张峰那边的社会青年,一块招呼到屋内就座,主厨看到这么多人,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另起炉灶准备热菜热汤。
“宗哥,你叫梁叔安排工人过来的这一招真高明!”
梁腾飞举起大拇指,心中还惦记着张峰的狼狈模样,不停的傻笑。
“呵呵,跟你说了好好吃饭,别担心,我早已预判了敌人的动向。”宗丰年顺坡下驴,将宗海军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宗丰年确实没顾及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没想到张峰那个二五仔,居然真的敢专门去市里面摇人,如果没有宗海军这一招,他今天的升学宴必定会被大闹一场。
华城市本来就小,几十个人往那一杵,谈两句话就能扯上亲戚朋友,谁跟谁还不是沾亲带故的,而板蓝根厂里的工人大多岁数不小,都是家中长辈,面对混不吝的小辈,没当众拧耳朵就不错了。
宗丰年走到宗海军的身边,他们两父子的酒量都不小,只是宗海军得病后就滴酒不沾了,而宗丰年继承衣钵,此时已经接近醒酒。
他看着宴席上喜笑颜开的工人,以及坐在他们身边的头发花花绿绿,脸上尬笑的社会青年,对宗海军道:
“你把厂里的工人都喊来了,这么多桌,多花的钱怎么跟我妈交待?”
“你妈会理解的。”
宗海军瞪了他一眼说:“以后做事要考虑后果,等你上大学了,我和你妈不在你身边,少惹事。”
宗丰年无奈耸耸肩,宗海军性格大抵如此,在自己每一次准备洋洋得意的时候,宗海军都会适当敲打他的心灵,让他要居安思危。
“呵呵呵,就因为你和我妈在,我才敢这么做的。”
“哦?”
宗海军笑着说:“这难道也在你的预判之中?”
“咳咳咳。”
宗海军肯定是偷听到了他和梁腾飞的对话,宗丰年脸色一红,立刻恭维道:“姜还是老的辣,古有替父从军,今有我爸替子出征!”
“好了。”
宗海军打断他拍马屁的话,平静的说:“我就是想把你考上大学的喜悦,也让他们一同感受下,你要记住……”
他话还没说完,宗丰年就一溜烟走了,边走边摆摆手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宗海军不爽宗丰年抢了他的台词,嘴里嘟囔道:“好不容易学着小说装了一把,这小子一点不给面。”
“你嘟囔什么呢?”
方美丽走到他的身边,脸色不善但轻声道:“你是不是当咱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你不会少叫一点人吗?”
“嘿嘿嘿。”
宗海军尬笑。
“天天就知道笑,一骂你就笑,笑个屁。”
方美丽立马脸色一沉道:“丰年也就算了,他还是个孩子,你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学年轻人那一套,死性不改。”
“嘿嘿嘿。”
“你还笑?”
宗海军立马收起笑容,轻描淡写道:“男人至死是少年。”
“回去把小说给我删了。”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