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
李长澜从衙门内走出,顺手关上了大门。
他抬起手看了看左右衣袖,见衣服颜色依然白净如雪,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敢问这位兄台,为何镇抚司大门紧闭?”
一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神情错愕地站在大门前。
他紧紧皱着眉望向李长澜,似乎是搞不懂为何往日锦衣卫来往的镇抚司,却是没有任何通告便忽然关上了大门。
李长澜看了一眼这名看上去像是老油条的锦衣卫。
他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对方身份。
“你是谁?”李长澜出声询问道。
对方见李长澜气势傲然,衣着非比寻常,似乎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俨然间心中已经把他当成了镇抚司内的某位大人物。
他对着李长澜行了个锦衣卫的礼节,恭敬道:“回禀大人,在下裴纶,受到调令,按照调令上写明日期,于今日从北镇抚司调任到南镇抚司。”
“你是从北镇抚司调过来的?”李长澜问道。
“正是,下官本是北镇抚司百户,不小心犯了事儿,被贬到南镇抚司。”裴纶老老实实道。
李长澜想到他初来此处,人不生地不熟。
本以为那名孙总旗提到诏狱,应该隶属于拥有面见天子之权,直管诏狱的北镇抚司锦衣卫。
哪里想到,他口中纯粹都是唬人的话语。
此处根本就不是拥有监督百官权限,直受天子令的北镇抚司,而是监督锦衣卫内部的南镇抚司。
南北镇抚司,听起来仅仅是方位不同的两个部门。
实际上,论起权利和地位,甚至包括在朝堂百官眼中的重要程度都不可相提并论,完全就是两個层次的东西。
李长澜看着这个名叫裴纶的家伙。
北镇抚司出身,原本职位乃是百户,也算不得是个小官了,如今又正好第一天接受调令来到南镇抚司。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人,非常适合给自己当个带路的。
“哦?听你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次来南镇抚司?”李长澜轻轻笑了笑,从台阶上走下,来到裴纶身旁。
“回大人,正是如此。”裴纶点点头说道。
闻言。
李长澜更是满意。
“行了,镇抚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见外客。”
“裴纶,你且先随我来,我问你些事情,等过些时辰里面处理完了,我再随你一同归来。”
李长澜交代一声,也不理会裴纶是否同意,便迈动步子。
裴纶望了望大门紧闭的镇抚司,又望了望转瞬间就快消失不简单李长澜,他连忙一路小路,紧紧跟在李长澜身旁。
“哎,大人您等等下官!”
酒楼内。
李长澜桌前摆放着十余道精美佳肴,还有一坛上等酒水。
他用筷子夹起一口,放到嘴里细细品尝了几口。
“此处店家的味道还算不错,算你费心了。”
李长澜来时可是瞧见了店铺里来用餐的多为达官贵人,自是猜得出这几道菜估计没少让其破费。
“大人满意就好。”裴纶坐在李长澜对面,笑了笑。
只不过,他手上的筷子却是一直没动上几口,反而大部时间都带着一副笑脸,陪同在旁。
李长澜见到裴纶以他那点供奉,请自己吃上这么一顿。
他的脸上不仅没有显露出半分心疼神色,反而一直笑呵呵的,仿佛能与自己一起吃饭,简直就是荣幸至极的模样。
李长澜忽然发现,能在锦衣卫混下去,并且还职位能达到百户这个级别的老油条。
有时候还是有些优点的。
多了不说,最起码在人情世故这方面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最开始。
李长澜从裴纶口中问起一些锦衣卫,以及北镇抚司的事情,裴纶倒也没觉得奇怪,而是都尽数告知。
毕竟,南北镇抚司职位不同。
两者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其中南镇抚司,说白了就是监督锦衣卫内部的。
若是北镇抚司询问南镇抚司,有违常理的话。
南镇抚司调查或者监管北镇抚司,在他们这群锦衣卫眼看中看来都属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就算真有人违法乱纪犯了案。
通常情况下,除非上头点名必须彻查,或者案件双方人员过往有些难以化解的恩怨,一定要死查到底,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之外,一般也没人愿意多事。
毕竟,南镇抚司本身地位不高。
他们又何苦因为无所谓的事情,去得罪自家同僚?
裴纶初来南镇抚司,他这个曾经的北镇抚司锦衣卫百户会遇上长官会进行常规询问,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随着李长澜越问越多,越问越细。
裴纶眼睛微微眯起,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人,我们北镇抚司的许显纯大人,前些时日去南镇抚司议事,事后回来情绪好像不太高,您可知道因何如此?”
说话间。
裴纶的右手,已经悄悄搭上了腰间挂着的绣春刀刀柄。
李长澜放下筷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你是个聪明人,可我向来不太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对于裴纶桌下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而是单手将酒杯拿起,放在裴纶身前位置。
“不过,这顿饭我吃的还算满意,所以,我给你一次活命机会,你自己选择。”
裴纶冷笑一声,验证心中猜想。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长澜,手中更是缓缓抽出绣春刀。
“呵,过往我也抓过不少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像你这种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的人,我更是杀了不知道多少,这顿饭你也不用记在心上,就当我提前送你上路。”
李长澜看了一眼裴纶,也不说话。
而是,抬起手轻轻朝着酒杯杯口一拍。
裴纶见到李长澜动作,还以为他外面还有同伙,要弄出什么摔杯为号的举动来发出信号。
他身子从椅子上站起,刚要及时闪避,防止有人暗中偷袭。
只不过,当他看到桌面上那个安然无恙,依然是处于完整状态,没有丝毫破损的酒杯之后,整个人彻底傻了眼。
桌子上。
酒杯已然没入桌面,杯口与桌面齐平。
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酒杯里盛满的酒水正因为他刚才起身所引发的震动,而微微晃荡着。
裴纶瞪着眼睛,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我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