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澜根本连理睬都不想理睬姜泥。
真论起来,姜泥和李长澜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姜泥会对李长澜没有好感。
一方面,是因为李长澜当初初次来到北椋王府,当着徐凤年面要走了红薯,而徐凤年也毫不犹豫的将红薯交了出去。
使得她生出了一丝同情可怜,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畏惧情绪。
另一方面。
也是跟李长澜带回来了赵风雅,而且摆明了将赵风雅当成自己人有关。
这两件事都让本就缺乏安全的姜泥,再一次感到了危机,意识到自己西楚公主的身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侍女。
而李长澜会不喜欢姜泥。
无外乎姜泥身负国恨家仇,父母身亡之恨,却又在对徐凤年的欣赏和喜欢之中纠结,哪方面都不够纯粹。
李长澜向来不喜欢柔弱的人。
更何况,是这种情情爱爱占据了上风的女人,更是难得他喜爱。
赵风雅见到姜泥吃了闭门羹,捂住嘴巴呵呵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属于胜利者该有的得意笑容。
许是见姜泥受了委屈。
徐凤年主动来到姜泥身边,将她拉走,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
徐凤年来到了李长澜身边,露出一副灿烂笑容。
李长澜见此模样,立刻猜出来了徐凤年他要干什么。
徐凤年瞧着李长澜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透。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瞒老师,欀樊十几万亡魂对于西楚来说是悲壮的,可对于我爹徐骁来说,也一直是个让他解决不掉的心病。”
“直到如今,我爹父亲都时常在睡梦中梦到那十几万死去的亡魂,久久被噩梦惊醒,不能入睡。”
“如果您能帮忙解决这個问题,不仅对自身来说是功德一件,也算是帮我这个当儿子的一个忙,让我尽了些许孝道。”
李长澜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徐凤年想了想,说道:“靖安王据传一直信佛,想来除去是为了表示自己与世无争,让在朝堂的那位安心之外,恐怕或多或少也与欀樊的特殊之处有些关系。”
“我娘当年亦是一位实力高强的女气剑仙,也喜好佛家。”
“既然如此,想来佛家真正的厉害人物都会有些手段,诸如超度亡魂之类的本领……”
李长澜知道徐凤年就是拿徐骁当个幌子,主要还是为姜泥求情。
李长澜对于姜泥自然是不在意,拒绝也就拒绝了。
可眼见徐凤年开口,而且他若是能帮欀樊十几万亡魂超度,让其安息,确确实实是功德一件,于自己大有裨益,能够带来某种难以形容的好处。
不过,他并未直接答应下来。
“徐凤年,你还记得你欠我什么?”李长澜平静地注视着徐凤年。
徐凤年一愣,然后笑着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师,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都是师生,还分什么你我啊?”
李长澜抬起手,认真道:“不,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徐凤年面对李长澜的霸道,彻底被噎住。
下一刻。
李长澜直接朝一身青衣的青鸟挥了挥手,说道:“青鸟,你且过来些。”
青鸟面露不解。
一路上,李长澜都从未与自己说过话。
哪怕是在北椋王府之内,李长澜基本上也都是使唤红薯和赵风雅,很少走出他那间院子。
更不用提青鸟性格清冷,沉默寡言。
除去徐凤年交代,基本上就未曾与李长澜独处过。
“先生可是在叫我?”青鸟不确信的抬起手指,指向自己问道。
“正是。”李长澜平静道。
徐凤年眼见青鸟就要过来,碍于李长澜在身边,不好直接开口。
他便转过身背对李长澜,拼命朝青鸟眨动眼睛,尽可能调动脸上每一块肌肉,来表明心中想法。
谁知道青鸟不仅没明白徐凤年的意思,反而步伐更快。
“先生。”青鸟恭恭敬敬来到李长澜身前,很是标准的行了个礼,转而很是关心地看向徐凤年。
徐凤年见此,重重地叹了一声。
“完蛋。”
李长澜露出一副柔和笑容,看向青鸟,说道:“青鸟,一会你就收拾下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然后就过来跟着我吧。”
青鸟忽然一愣。
“跟、跟着先生?我们是有什么任务要执行吗?”
她转过身下意识看向徐凤年,发现徐凤年却是低着头看向地面,仿佛根本就看不到青鸟的询问目光。
正当青鸟一脸茫然,看上去甚至呆傻得可爱的时候。
李长澜这才轻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没什么任务,就是红薯一直跟我说她与你在北椋王府内关系相处得极好,情同姐妹,她在我这里虽然也不错,但总归是没什么说话的人。”
“正好借着机会,你不如也来我这,免得红薯一个人孤单了些。”
青年闻言,当即脸色一变。
她刚要开口反驳。
本来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徐凤年,抢先动了起来,直接率先来到青鸟身前,将她和徐凤年分隔开来。
徐凤年想了想,缓缓道:“青鸟,你也知道我先生这人特别矫情,还不好伺候,赵风雅那丫头哪里会照顾什么人啊,照顾自己都费劲,舒羞是会,但那条狐狸照顾人的手段,你也懂得。”
“正好,我老师身边缺个合适的人手,你就过去吧。”
青鸟紧紧皱着眉头,焦急道:“世子,青鸟无论生死都是世子的人,我怎么可以离开世子,去照顾别人?”
“还请世子收回这句话!”
“青鸟,你……”徐凤年见青鸟劝说不动,也是有些舍不得。
青鸟一直不争不抢的性子,使得她在北椋王府的时候就不怎么显眼,可论到尽心尽力程度,却是丝毫不比院儿里的几位丫鬟差。
尤其是她拼起命来,更是疯狂。
青鸟的忠心和听话,徐凤年都看在眼里。
在吕钱塘刺杀过后,他更是开口承诺过让她不用再管徐骁的命令给自己做死士,而是安安心心做一个丫鬟。
“老师,青鸟性子清冷,又不太会说话,做个侍卫还行,要是想当用来温存的温柔乡稍微有些不太理想,我院里还有好几个挺好的丫鬟,要不您看看……”
徐凤年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李长澜。
他发现李长澜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应该未必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索要青鸟,这才敢试探着找个借口推脱,看看能不能留住青鸟。
不曾想到,李长澜还没表示。
在他身旁的赵风雅已经炫耀般地握住红螭剑鞘,朝着徐凤年晃了晃,然后作势主动欲要把红螭递给李长澜。
徐凤年吓得一抖。
青鸟是深得她的喜爱,可是对于徐骁来说就是个死士罢了。
他徐骁能有如今北椋王的地位,不知道是用多少人的性命堆起来的,区区一个青鸟实在是可有可无。
真惹火了李长澜。
徐凤年都猜得到,只要他自己性命没有受到威胁。
现场人哪怕都被李长澜砍死了。
徐骁都不会吭一声,甚至会劝徐凤年想开一些。
北椋大势在前,他徐骁为了北椋,为了让徐凤年获得属于北椋的世袭罔替,亲儿子徐龙象都要主动往外送,亲女儿徐脂虎同样要送出去与江南氏族联姻,剑九黄更是是说让他死就死。
以徐骁的想法看来。
区区一个侍女罢了,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北椋可以没有很多人,但唯独不能没有李长澜。
这是徐凤年和徐骁私下谈论李长澜数次,考虑到其对北椋局势影响,彼此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
再者。
他欠李长澜一个丫鬟的事情,早就定下来了。
青鸟离开,又不是去送死。
同样是跟着公子身边做丫鬟,在哪里不是做?
反而,跟在李长澜身边会比在自己身边更加安全,免不了还会得了不少好处。
想到这里。
徐凤年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青鸟的肩膀。
“青鸟,听话,照顾好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