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认出了这道气息，熟悉的气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齐远明。

不为什么，就是知道，这是齐远明。

因为他们见过，因为他们感受过。

而齐远明同样认出了他们。

身居高空，他的身躯和元神不断扩散融入这片天地，成为界盟的一部分。

但是，他还保有意识，还保有身躯。

只是难以显出本体罢了。

他并没有死，若是死了，黑天幕早就一股脑涌入界盟了。

正是由于齐远明还存在，还在不断地依靠自身逼退黑天幕，所以才有光明存在。

此刻，说他是太阳也并不为过。

界盟内。

青瑶真君怔怔地望着逐渐消失的人影，以及感受着天空中弥漫的熟悉的气息。

可她还依然在想着诡虫所说的话，那上界，那些飞升的前辈们……

又想起来齐远明曾经的提醒，想起自己舍身助天瑶突破，想起封印诡虫时的轻松……

她的脑海中闪出无数过往的画面。

“怎么会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应该变成这样的啊……”

心中不停质问，不知是质问自己，还是质问天地，亦或是质问诡虫。

痛恨自己未能辨别是非。

痛恨自己未能听取谏言。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其他真君看在眼里，众真君皆是摇头不止。

他们看得出，青瑶有了心魔，有了魔障。

日后恐怕寸步难行了。

“盟主？”剑魔老人走进，平静道：“还是先处理下界盟事务吧？”

“这一个时辰出了不少事情，下面还都等着交代。”

青瑶不语，点点头，跟随剑魔老人回到界盟大殿。

再无往日自信的神情。

太玄山山腰处。

徐璇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天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齐远明还在，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她不愿意，也不想知道其他事情。

……

随着真君们回到界盟主持大局，在这段时间内的纷乱也渐渐平息。

犯了界盟律法修士和凡人，毫无例外地遭受了惩罚。

界盟需要惩治一批人，来稳固人心，树立威严。

执法队将犯法之人当初处刑，并宣读告示，说明诡虫已经退去，并且最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来。

强有力的措施，迅速平息了界盟内部的混乱。

但对于界盟的高层真君们来说，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万化真君？”

剑魔老人的元神进入虚空，尝试和融入天空中的那位沟通。

他不知道齐远明还有没有意识，但总要尝试一下。

不久前，他从剑界里面的诸多神剑处得知，齐远明成功突破长生，并且拿到开天仙剑。

结合刚才齐远明力敌诡虫的场景，剑魔老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我在，我一直在。”

齐远明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他还没有适应这种感觉，空有意识，却几乎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那你？”

“我只是有点累，有点累……”

……

一番攀谈交流后，剑魔老人逐渐理解齐远明的状态。

类似于真君的“解体”，彻底融入天地间，代表着自然的死亡。

这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因为一位真君衰老而死是很困难的事情。

长生真君的寿数从几十万年到上百万年不等，这些时间足够大部分的真君飞升了。

哪怕不愿飞升，也有很多种手段延长寿命和继续存在。

不过齐远明却没有消逝，而是近乎与这片天地融合，得到天地意志的支持，得到仙剑的支持。

这种存在的方式从未有过。

再加上适才与诡虫大战的惊天动地的浩大场景，连天地都能撼动！

以至于让界盟内的众多真君惊异，同样使得界盟内许多人暗自震撼。

不愧是“真君之下第一人”！

突破长生境界后的威势竟如此之大！

不仅力敌堪比真仙的诡虫，还能与天地融合并保留意识。

这意味着齐远明已经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

恐怕强如古真仙那等存在，都未必比得上今日的万化真君吧？

关于他的事情界盟并未保密，既为了稳定人心，又为了安抚家属，界盟发布告示告知了所有人。

这些人修为不到长生，虽然能感知到齐远明的气息，但却无法与处于虚空之中的齐远明交流。

……

处于介于虚空和现实的间隙，齐远明不断适应着这种痛苦的感受。

虽然身体已经消散于天地，可那种类似于幻肢痛的感觉一直在提醒他，还没有结束。

这可过程衍生出的不只有痛苦，还有对虚空的理解。

长生长生，说到底是依附于虚空才得以长生，而齐远明的意志几乎融入天宇界的虚空，意味着他能看到很多东西。

比如，远处的诡虫污染一直侵袭虚空，让长生真君不再能够长生。

比如，现实中的黑天幕不停吸收灵气，哪怕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恐怕灵气衰竭的速度会超越修士的想象。

比如，这种状况改变不了。天地意志都在告诉齐远明，未来会衰落，这是不可改变的现实。

两年后。

齐远明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

接借助万化镜灵的力量，他凭空凝聚出一道化身。

这道化身虽然完全没有修为，完全没有力量，但却可以借助整片天地的力量，宛若世界之子。

虚浮的身影丝毫不影响他腾云驾雾。

踏着烟云回到熟悉的太玄山。

齐远明站在洞府门口。

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幸好，模拟中的人生只是一段电影，前两次的模拟并未对他产生负面影响。

不然，活了几百年的他，可能并不会喜欢上徐璇。

不过，在下一次模拟，现在的一切又会变成名为“许灵玉”的人生，如同电影一般不会产生影响。

模拟器将齐远明在模拟世界中的经历折叠，把有用的记忆深刻保留，无用的记忆藏在深处。

使得他能应对很多事情，但却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让他的心态在任一模拟世界中都能保持年轻，保持正常。

“师姐，我回来了。”

齐远明轻声道。

……

孩子是个男孩，叫做“许生”，希望他能活着，长久的活着。

不过再怎么能活，也活不过自己吧？

齐远明不住地思索，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