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德丽雅率领着普洛斯王国的军队,在滂沱暴雨中缓慢行军。
这场雨虽然很急。却不知为何,视野相当开阔,并没有遮蔽太多视线。
芙兰德丽雅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奇迹。
她很想研究这场雨……但,她却不能这样做。
她就只是继续率领着军队缓缓前行。
直到——
少女骑在马上,遥遥地望见了匈格尔王国在布达城外迎接她们的部队。
“哇哦。”
她登时吃了一惊。
好、好大的伞!
毕竟,那确实是一张相当豪迈的大伞。
老实说,芙兰德丽雅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大的伞。所以说,这莫非是匈格尔国王在向我们彰显他非凡的尊贵气度,才故意打出来、好让我这个来自于帝国北境的土包子震惊的武器吗?
哈啊……
一念及此,芙兰德丽雅不由得又叹了一声。
她第一声是叹息。而后便是嘲笑。
呵,男人。
男人是世上既甜美、又罪孽,还很特别的乖张存在。
他们的脑子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冒犯女人的奇思妙想。一旦自恃占据了上风,就会自然而然地嚣张起来,将你立即贬低成毫无价值的渣滓,剥夺你的交配权。
在芙兰德丽雅看来,男人这种生物是距离“人类理性”最遥远的动物。
没错。
在男性身上,总是充斥着这样或那样的动物性。
他们既自私、又偏狭;既胆怯、又傲慢;既疯狂、又保守到了令人歇斯底里的地步。
“……”
芙兰德丽雅反正是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的。
她或许会垂涎男性的身体——但,这毕竟只是因为自己的生殖本能。与人的理性毫不相干。
以现在的这对爱侣为例。玛丽安娜公主长得既漂亮,又高大,是个很了不起的骑士,性格开朗而阳光,而且胸很大。
嗯。
胸很大。
嗯……
很大。
但芙兰德丽雅却觉得,大也是一种违背人类理性和智慧的体现。
然而,你不得不承认的是,男人这种偏执而狭隘的生命体,就是会爱上那些毫无美的德性的脂肪。
毫无疑问,乌南国王同样是一个毫无智慧的低能儿。若想驯化他这样的雄性,将之纳入闺房——你就得带好自己的鞭子,再将皮鞭用力抽打他的后背甚至是屁股。如此一来,他才会冒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将你当成是唯一的神明。
“呵……”
想到这儿,芙兰德丽雅不由得笑着耸了耸肩。
她深信自己所憧憬的那条道路,是神圣的,同时也将是不朽的。
在这条路上,必定不会有男性的存在……
唉。
又或者说,能够让自己爱上,乃至于全身心为之疯狂的男性——在这个世界也好,在其他世界也罢。都必定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吧?
如此胡思乱想着。芙兰德丽雅一扯缰绳,继续策马在大雨中缓慢骑行。
渐渐地,她与前面的迎接队伍离得近了。
却见,玛丽安娜公主正抱着一团衣服,正从某处落汤鸡似的快步奔向伞盖。
时隔四年不见。这位奥塔利的公主殿下,似乎又更高了、更壮了……咕,而且竟然还更大了。
一念及此。
芙兰德丽雅略有一丝自卑地咬紧了贝齿。
她故意撇开视线,不敢再去看玛丽安娜胸前那一对茁壮的阿尔卑斯山。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女人!需要尊严!!
……话又说回来。
芙兰德丽雅以眼角余光,瞥了那位垂着脸蛋,似乎正在摆弄衣服的国王一眼。
他小小的,瘦瘦的,一副蛮可爱的样子,只看身段,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欧兰达第一美人”的姿态。
“……”
少女没有吭声。
在她想来,这孩子肯定早已经成为了玛丽安娜公主的裙下之奴。每日每夜恣意承欢,不必多言……
其实……
呃,其实,芙兰德丽雅也对那种事,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兴趣。
当然,她是一位满怀文艺复兴精神的哲学家一般的公主。所谓的兴趣……充其量,也就只有——少少的一点儿。
相比起欲望,知性才是更重要的。
芙兰德丽雅仿佛在闹别扭一样。
此时,她的普洛斯军装已经被雨水浸透,因而更加彰显出了色调别致的靛蓝。
少女放缓了马速。接下来就是正式向这位尊贵的匈格尔王觐见的环节了,她可绝对马虎不得!
下马。
牵着缰绳,将之塞给了随行的一名普洛斯贵族。
紧接着,少女便扬起双手,轻摸弄了一下自己被雨水浇透的短发——再快步走向了这位原则上讲,自己应该尊重的异国君主:
“想必,您就是匈格尔王国现任哈颜塔迪陛下。”
芙兰德丽雅快步走近,再对之施以单膝跪礼。将自己作为骑士,向一位年轻美貌的男孩献上殷勤的这份态度表示出来。
哈!虽说,她本人倒是对这小子丝毫没有兴趣就是了。
“陛下。我是普洛斯王国的公主兼王位继承人,同时也是洛卡帝国勃兰登堡选候领的继承人——芙兰德丽雅·霍亨摩纳。向您致以最真挚的问……”
只一眼,这姑娘便愣住了。
她瞧见了这位国王抬起眸子的一瞬。
这似乎就仅仅是,一个非常简短、非常平淡的瞬间。
但只一瞬,她便好似瞧见了孕育了整个世界的子宫,以及从天空中播撒向这片肥沃土地的浩瀚雨水、斑驳星辰。
“公主殿下。”
乌南微笑着瞧住了她的脸。此刻,在他的眼中隐隐有光:
“匈格尔王国欢迎您的到来。愿普洛斯王国能与我们一道,为赢得这场神圣的战争奉献自己虔信的光辉。”
啊……
芙兰德丽雅被这美貌震慑在了当场。
愚行。
那种只看脸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任凭灵魂被野兽驱赶的动物。毫无理性,更全无价值……
价值…………
短发少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面前少年的容颜。她咕哝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仿佛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人,都再也搞不清楚了……
但好在,芙兰德丽雅毕竟还是普洛斯王国的继承人;她毕竟还是一位自诩理性的姑娘。毕竟还不会成为一个妄人:
“感谢您的教诲。陛下……”
她颤抖着自己的双手。
她近乎于意识紊乱的捧起了少年递给自己的这只洁白、光滑、柔软、细腻的小手。
接下来该怎么做?
啊。
啊——?!
好、好像是我应该亲一下的。嗯、嗯,没错,就一下……
这不是什么困难或艰难的事,就仅仅是特别普通的吻手礼。她曾经吻过父亲的手,也曾经在被老妈强迫学习各种宫廷礼仪之后,用制式化的动作、口吻还有恭敬的行为,吻过其他贵男子们的手……
毫不紧张。不紧张。
没错,我是毫无破绽的芙兰德丽雅!是荷马史诗中英雌的化身。而这孩子,就只不过是又一位降生在十五世纪的海伦罢了……
啊……
啊…………(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