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粮食的事情,辛莫并没有追究下去。
倒不是因为他害怕得罪胡氏,有了天青酒,一个小小的酒商辛莫不会放在眼中。
在后世职场浸淫多年的辛莫知道,胡氏能说服那些粮商不给自己卖粮食,肯定靠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这其中,肯定有司市曹登的助力。
辛莫直接拿了一瓮天玄酒,找到了曹登。
不过他只口未提胡氏阻挠辛氏买粮食的事情,只是向曹登诉苦,说狄泉城粮食太贵。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给王室的酒都要酿不出来了。
实在不行,他只能去宗伯那里借粮了。
听到向宗伯借粮,曹登的脸一下子白了。
都是老江湖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辛莫的意思?
这辛莫分明是拿着胡氏逼迫粮商涨价的事情来给他上眼药呢!
潜台词就是,你要是再敢和胡氏勾结,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辛氏是谁?辛氏如今可是名满狄泉城,给天子提供祭祀清酒的家族啊!
阻挠他们酿酒,不就是不给天子面子?
一个小小的司市,在内朝大夫宗伯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辛莫要是真把这件事捅出去,他曹登有一百个头都不够杀的。
“怎么会!会不会是老家宰年纪大了,听错了?狄泉城的粮食从来没有涨过价啊!辛君要多少粮食?我明日派人送来就行!至于价格嘛……”
曹登直接拿出一堆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狄泉市场中粮食的价格。
辛莫扫了一眼,然后笑道:“肯定是老家宰耳朵不好使了,我明日就让他那个儿子过来。很多事嘛,不要老是靠着旧人,你说是不是啊,司市大人?”
“那是,那是……”
“我就喜欢司市这样的人物,以后我会常来拜访。”
曹登喝了一口天玄酒,擦了擦汗。
辛莫话里有话。
很明显,已经失去清酒市场的胡氏,就是那位“老人”。
而辛莫,则应该是他新的合作伙伴。
况且辛莫,出手比胡围大方的多,一来就是上品清酒天玄酒,胡氏何曾这么大方?
辛莫拍了拍曹登的肩膀。
虽然曹登是个小官,但是却管着狄泉的市场。
以后随着狄泉的发展,曹登一定能派上大用场的。
……
搞定了曹登之后,辛莫决定开始着手整顿辛氏了。
自己在家中做什么事情,竟然被胡围掌握的一清二楚,这让辛莫很生气。
倒不是辛氏有什么内鬼、间谍,不过是这些家臣的嘴不牢,有什么事情都喜欢给外面人说。
这是家风的事情,必须好好整顿。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再也不能由自己一个人造酒了。
这几天辛莫设计了一种新的“天锅”,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这种问题。
回到家中,董甑的儿子董大有正在和家臣们在院子里闲聊。
里面的屋子,没有人敢进去。
“大有,你爹呢?”
“我爹今早刚从浦邑回来,在家中休息呢。”
“浦邑?跑浦邑干嘛去了?”
辛莫吃了一惊。
浦邑在狄泉城的南边,大概有五十多里地,去一次也不容易。
“狄泉城根本买不到粮食,家父担心君子酿酒的粮食不够,所以亲自去了一趟浦邑,那里有我们辛氏的同宗,他在那里筹到了一些粮食,过几天就能送来……”董大有回答。
“怪我怪我!”
辛莫拍了拍脑袋,感到万分惭愧。
他让董甑四处寻粮,只是为了迷惑胡氏。
谁知道董甑当真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求粮。
辛莫直接放下手中的饭菜,来不及吞咽,对董大有说道:“带我去看你父,可不能让他累到了。”
说着,二人走出了院子,来到辛宅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小杂院。
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里面鸡鸭猫狗的叫嚷声。
这里住着董甑以及其他几个家臣的家眷们。
两个顽童留着鼻涕,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头上。
“石头,去告诉你阿娘,让他们回避,家主来了。”
董大有拍了一下一个小孩的后脑勺,让他先去通报。
小孩留着鼻涕,哭哭啼啼地走了进去,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小家主来啦,女人不要出来啦……”
辛莫知道,自己对于这些家臣来说,如同君主一般。
在这个社会,那些女子自然不能随意的挡在君主面前。
最重要的是,辛氏家臣都不富裕,这里的很多家眷虽然不说是衣不遮体,可是也不会精心打扮,难免失了礼仪。
让她们回避是最好的。
辛莫来到了董甑家中,这是一间低矮的茅屋。
董甑正睡在床上,还不知道辛莫来了。
“老家宰,辛苦了。”辛莫进门就说道。
听到辛莫的声音,董甑身子先是震了一下,然后差点从榻上滚下来,结果被辛莫一把扶住。
“老家宰,何必那么劳累,去浦邑借粮食。”
“不借不行啊!君子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怎么酿出那么多的酒呢?”董甑急切地说道:“上千斤的酒啊!那得多少粮食!”
辛莫感到一丝愧疚,他附身贴着董甑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果真?果真如此!?”
“你何时见我向家中拿回来过粮食?每次造酒,我只会拉回来浊酒。”
辛莫告诉了董甑,自己是从浊酒之中滤出清酒的。
本以为董甑会怪罪自己说的太迟,谁知道董甑长出一口气:“这么说来,我们绝对可以按时交出那些酒了?”
“当然可以。”辛莫点了点头。
“那我们辛氏……”
“老家宰,等我做完了这笔生意,就帮你们把这院子修一修,给你专门修两间宽敞的大房子。”辛莫说道。
董甑的忠心,是让辛莫很感动的。
很多事情不能告诉董甑,辛莫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一下这位老家臣。
“老家宰,实不相瞒,有一件事情必须你出面才能做得妥当了。”辛莫说道。
他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做酒,等到以后生意好了,辛莫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必须想办法让自己从这里脱身出来。
这两天的时间,辛莫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将天锅稍微进行了改造。
之前的天锅,要在里面加入浊酒时,必须将上面的天锅取下来,将浊酒倒入天锅当中。
这样天锅内部的构造,就会被看的一清二楚。
辛莫在天锅的基础上,重新设计了一种蒸馏器,可以说是一种放大的天锅。
天锅的外面,用泥土直接覆盖起来,将天、地二锅包裹住,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构造。
而负责装酒的地锅,则有一个灌酒的通道,下面是泥制的一个灶台。
只要将酒从下面灌进去,点火燃烧,上面的竹管里就会蒸馏出液体。
从外面看去,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土窑一般。
而出酒的时间,就要经过反复的实验了。
辛莫将制酒的事情,交给董甑负责。
这个老家宰,辛莫还是信得过的,他绝对不会将这土窑天锅破坏,查看里面的构造。
董甑也明白这件事责任之重大,挑选了两个最为能干的家臣,三人一起造酒。
安顿好这一切之后,辛莫就将心思放在了马上要到来的射礼之上。
造酒,只是积累第一桶金,要想做大事,还是得进入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