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王彦生强忍着疼痛,对着石守信大喊。
其实,就在他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石守信已经开始朝远离城门的方向逃跑了。
当然,他也紧随其后。
“嗖”
“嗖”
“嗖”
……
利箭不断袭来,却依旧未中。
“呼呼呼”
一段狂奔后,石守信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城门楼上看去,他想知道到底是谁袭击自己。
至于他为何敢停在此地,却是因为经过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就已经估算出了城门上强弓的射程。
就算能射至此地,也是强弩之末了。
“嗖”
就在他停留的瞬间,东南方向一只利箭袭来。
势大力沉。
“小心。”
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虽然大部分注意力在城门方向,但是对其他方向也没有完全放弃警惕。
不过终是失了先机,此时再躲已是来不及了。
石守信竟直接举起自己的右手护住头部。
“砰”
小臂直接被射穿,他的头颅毫发无伤。
中了一箭的石守信,哼都没哼一下,继续沿着大街向西跑去。
“嗖”
狂奔中的石守信,虽然一直在变换方向,试图躲开身后的利箭。
但其身后射箭之人,也是经验丰富,这一箭直接射中了他的右小腿。
中了这一箭后,他再也不能凭自己的毅力抗住了,直接向右一个趔趄。但终是稳住了身形,依旧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
不过,步伐慢了下来。
一直反应慢半拍的王彦生,终于追上了他。
“我扶着您走。”
边说,边直接扶住了石守信的右手,一起向前逃跑。
石守信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咬着牙朝前跑。
活下去才有希望,这是他戎马一生活下来的信念。
“哗啦啦”
之后,利箭破空的声音没有再传来,反而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敌人这是要抓活的?”
他提着的心放下了三分,知道自己生还的希望又多了些。
突然,石守信感到腰间一凉。
一把短剑穿过肋间,刺进了他胸腔。
一转。
石守信瞬间瘫软在地,没了声息。
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甚至,临死前,都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这位作为杯酒释兵权完美背景板,而名留史册的石守信,就这样死了。
杀掉了石守信的王彦生,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输不了了。”
远处遥控指挥的符昭愿,看到这一幕,如释重负。
过不久,符田朝他跑来。
整个战斗,符昭愿并未向前。
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身先士卒四个字不适合放在他身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二公子,如何处置?”
符田用右手冲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暂时还不能杀他。你给他包扎一下,然后派十个人看住他。一定要警惕,他可不是善茬。”
“喏。”
符田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要是不配合,就地处决。”
符昭愿知道此时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他也不想自己做那假仁假义的宋襄公。
“喏。”
符田并没有离开。
“去吧。”
“喏。”
符昭愿看着符田离去,准备在此稍待,他现在不想见王彦生。
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闻其声而不忍食其肉,是故君子远庖厨。
“假仁假义就假仁假义吧。”
他就这么看着一行人搀扶着王彦生,向左掖门走去。当然,同行的还有石守信的尸体。
随后,符昭愿看到符田冲着自己招了招手,他才抬腿向前走去。
刚迈步,他腿就一软,差点摔倒在那。
沉迷于战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太久了。
终究是年轻,走开了就好了,三五步后,他就再没有酸麻的感觉了,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隐隐的,竟有种虎虎生风的感觉,再不似之前的柔弱少年郎。
人的气势,果然是要在经历中养成。
“跟我去封丘门。”
符昭愿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路过自家的部曲时,低语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只是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
陈桥驿外,慕容延钊一干人等站在那儿,像是正在等待什么。
“嘶…萧萧……”
一匹快马从远处奔来。
马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已经迫近了慕容延钊站立的地方。
但是,它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十米。
七米。
五米。
三米。
“嘶…萧萧……”
又是一声马鸣。
随后,战马人立而起,终于是停下了。
尾后的尘土接踵而至,直接淹没了战马,和它身前的慕容延钊一干人。
终是旷野,三五秒之后,尘土虽未完全散去,却已经能看见人了。
“尔等为何迁延不前?”
战马上年轻的小将,直接用手中的马鞭指向慕容延钊。
始终未动一下的慕容延钊依旧没有动,也没有答话。
“尔等为何迁延不前?”
小将再次重复道。
“黄口小儿,你也配如此跟我说话?我和都点检征战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呢。”
面对着狂妄不可一世都押衙李处耘,慕容延钊没能压住自己的火气。
但他马上就后悔了,不该如此激怒赵匡胤最亲近的心腹小将。值此关键之时,实在不易节外生枝。
“老匹夫。”
年少得志的李处耘,也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竖子,何时有你说话的份?都点检在哪,我有重要军情汇报。”
既然已经口出恶言,慕容延钊也不打算更改态度了。前倨后恭,估计会更容易引起怀疑。
“在这儿等着吧,都点检马上就到。”
“那我就在此等候。”
慕容延钊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在知道自己驻军不前后,赵匡胤肯定会亲自来问讯。
其实,这也是自安史之乱以来的传统了,军事首领必须亲力亲为,连皇帝也要御驾亲征。
否则,等来的不是前线大捷,而是大军叛变的消息。
后周世宗皇帝柴荣,就是第三次御驾亲征契丹时身染重病,回东京后没多久就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将慕容延钊和禁军少壮派代表李处耘,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双方各自沉默。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
“延钊兄,为何在此迁延不前?”
赵匡胤下马后直接走向慕容延钊。
“都点检,北境有军情传来,我不敢擅自定夺,就在此等候,禀报都点检。我已派遣一半前军继续北上了,不会耽误大军的行程。”
慕容延钊赶忙解释道。
“发生了什么变故?”
“都点检,外边人多眼杂,咱们进军帐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