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恭不能超过一顿饭的时间,否则会引起怀疑。
罗龙文加快语速道:“太子需知物以稀为贵,在场的人中,除了晋王和我不能坑之外,其余的是十二个人,您继续弄几个破烂上来,晋王是个蠢货,我会撺掇他收几件。”
朱长寿全部记下来,问道:“那之后呢?”
罗龙文咬牙道:“我打开扇子为信号,到时候你这样...这样...我就不信,榨不出血来!”
朱长寿倒吸一口凉气道:“要说狠,还是你够狠啊,要不以后别跟着严世蕃混了,跟我混不好吗?”
罗龙文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承蒙太子爷抬爱,不过我在小阁老身边,对您的帮助更大。”
朱长寿嘿嘿的笑道:“明白,本王明白,你好好干,到时候不会亏待你。”
罗龙文心满意足,再次回到唱衣会现场。
此时,那把三条腿的椅子还孤零零的摆在那儿,其他人都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这场闹剧。
态度很明确,如果太子爷肯收他们的钱,他们都会乖乖的送上。
但搞这种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把戏,黑咱们的钱,还不肯承咱们的情,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太子你甭念着野狐禅。
歪打秋风,明敲竹杠,这套都是咱爷们玩剩下的。
除了晋王朱新?之外,其他人都面露冷笑。
罗龙文回来之后,举牌把三条腿的破椅子收了。
明牌了,我就是托儿了,爱咋咋滴,你们谁敢炸毛吗?
反而是晋王朱新?偷偷拉扯了罗龙文一下,担忧的道:“这...这就是个破烂,含章先生不要看走眼了,这椅子不值钱。”
罗龙文对这个憨货印象不错,毕竟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晋王还经常照顾自己的生意呢。
“晋王爷,下面不管是拍卖的是什么,你一定要买两件,王爷你对我罗龙文不错,我也不会坑你。”
晋王朱新?却连连摇头道:“我才不买呢,这种破烂买回去也得扔。”
罗龙文也不好再劝了,反正你是宗室的亲王,太子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收拾你。
不过依我罗龙文看人的本事,晋王爷你恐怕是要上黑名单了。
果然,下面连续几件家具都是些垃圾破烂,罗龙文照单全收,总共也花了不到一千两银子。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罗龙文啪的打开扇子,呼呼的扇着风。
就在其他人等着继续看热闹的时候,静雯突然走上展台,替换下了小桂子。
有小太监拿着一打奏折,放在她的面前。
“各位,”静雯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咱们的家具,只剩下最后十一件了,太子爷要跟各位玩个小游戏,这里有十二本奏折,都是御史们刚写下的,内容是记录各位的一些小事,比如这一份。”
在场的众人一脸懵逼,看着静雯打开一本奏折道:“顺天府尹雷礼大人在吗?”
雷礼莫名其妙的起身道:“本官在此,怎么了?”
静雯念道:“上个月初三,城东的薛家公子强抢民女,打死老汉一名,你收了三千两银子,判老汉心疾发作而死,对不对?”
雷礼满面通红,强辩道:“诬陷,这是赤裸裸的诬陷!本官冤枉,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静雯没搭理他,只是道:“这份奏折先压在这里,下面是王明王大人,你...”
在场,除了晋王朱新?和罗龙文,剩下十二个人,一人一本奏折,里面都写着他们的一份罪状,足够要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的罪状有些是御史提供的,有些则是罗龙文透露的,还有高拱提供的信息做印证,保证每一件都真实发生过的。
这帮平日里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权贵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自己刚才还在看笑话,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们自己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静雯又道:“最后十一件家具拍卖结束之后,如果谁一件家具也没拍到,那不好意思了,属于你的那本奏折,明天一早,太子亲自送到精舍,由他亲自念给主子万岁爷听,大家明白了吗?”
十二个人面面相觑,此时再看彼此,就不是沆瀣一气的朋党了,而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今天这个局面,必须要死一个人,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自己!
矛盾的重心被成功转移了....
静雯随手拿起一个豁牙的白瓷碗,晃了晃道:“那就先从这只碗开始吧,低价五十两。”
“我出一千两!”
“三千两,卖给我吧,我出三千!”
“五千!”
“一万!不,两万两!”
静雯打了个趔趄,她猜测这帮人会提价,但没想到出价会这么疯...
她毕竟才十五岁,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这些贪官污吏和无良奸商到底多能搂钱。
最终,这枚破碗被雷礼以三万五千两的“良心”价拿到手。
下一件是一个破旧的紫砂壶,又是一轮大血拼。
京城丝绸商王文,以三万一千两的价格买到。
.....
此时,朱长寿坐在花园里,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把那十二个人都砍了,一个也不放过。
可是不行啊,这些人中,七八个跟小阁老严世蕃关系密切,剩下几个与徐阶等人交好。
其中还有两头通吃的,除了御史和罗龙文的爆料,高拱在给出名单的时候,也把这些人复杂的关系网写的明明白白。
虽然裕王时期的高拱很低调,但那都是表面上的,他一直对朝野的情况都非常关注。
高拱是个极有雄心壮志的人,他一直在为将来打算。
只要裕王能够登基称帝,他必然是首辅的不二人选,到时大鹏展翅九万里,我高拱必然中兴大明,成为千古名相!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裕王这么短命...
高拱的心气儿本来是没了,但是与朱长寿接触下来,他觉得又有了希望。
这份名单,就是高拱的投名状!
朱长寿磕了一把瓜子,等待着前面的消息。
“主子大喜!那个破碗买了三万五千两!”
“主子大大喜!紫砂壶三万一千两!”
“主子喜上加喜啊,酱油瓶卖了四万两!”
...
小桂子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来货穿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家具,是一件曲柳木的笔架。
这些人不愧是老狐狸,每个人买到一件之后,就绝不参与下一轮的争夺。
如今唱衣会上,只剩下杨庆和周礼二人,作为最后的对手在互相竞争。
之所以剩下他们两个,其中周礼虽然贪,但他毕竟才当上大理寺卿一年,油水捞的不足。
而杨庆就是单纯的心疼钱,他是那种一分钱分两瓣儿花的人,你让他花钱不如杀了他。
原本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拖延到最后,弹劾的压力压在脑袋上,他才终于知道怕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人没了,钱却没花完。
而对于杨庆而言,人死了,就再也摸不到银子了。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如果能平安度过此劫,我杨庆发誓要把床搬到库房里。
每天守着银子睡觉!
这就是真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