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严绍庆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严家的歌姬双双背叛。
该不会她们知道伺候的是太子吧?
不会...家父严世蕃做事从不会出这种漏子,马车去的是太子府的后门。
除非太子主动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但看样子又不像,不然两个歌姬不会这么紧张。
都攀上太子的高枝儿了,当然不用再怕严家,不会还怕成这个鬼样子,尤其是那个叫漫玉的,声音虽然很大,但哆嗦的双腿已经暴露了她的恐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严绍庆点头道:“既然你们愿意跟着王兄,我当然要成人之美,从现在开始,你们是王兄的人了,连同马车一起送给王兄。”
朱长寿大喜道:“严老弟大气,难怪你们严家能出两个阁老,依我看,三代阁老也没问题,哈哈哈...”
清霞和漫玉感觉一阵眩晕,这就脱离歌姬的身份了?
小桂子见她们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对朱长寿道:“少爷,我带着两位姐姐回马车吧,她们好像不舒服。”
朱长寿也看出来了,于是点头答应。
见周围没人,严绍庆很是神秘的问道:“王兄,小弟有个疑问,想请您答疑解惑。”
朱长寿心情大爽,豪气干云的道:“没问题,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绍庆低声道:“您是怎么让我家两个歌姬这么死心塌地的?”
朱长寿拍拍胸脯道:“哈哈哈...没什么好隐瞒的,本少爷当然是说服她们的。”
“睡服的!”严绍庆大为震撼道:“就从您府上,到聚星楼的这段距离?您睡服了我家两个训练有素的歌姬?”
朱长寿反而疑惑了,问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少爷我天赋异禀,张师傅都被我说服了,怎么你不信?要不要试试?”
“不用,真的不用,”严绍庆骇然道:“您说的张师傅...莫非是兵部尚书张居正张大人?”
朱长寿点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张师傅对我的学识还很钦佩呢。”
严绍庆脑子嗡嗡滴,毁了,三观稀碎,天崩地裂。
老天爷啊,为什么让我生日这天,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
张大人!您可是我的偶像啊!
没错,虽然身为严家人,与张居正是敌对的关系,但是严绍庆就是张居正的唯粉。
谁让满朝文武能跟“慈父”严世蕃过招的就只有张居正呢?
这可是严世蕃自己亲自承认的,处于叛逆期的严绍庆很自然的喜爱上了张居正。
朱长寿看到严绍庆脸色极为难看,关切的道:“严老弟,你没事吧?脸都紫了,你不会是要吐血吧,你们严家家大业大,我只要两个歌姬,就把你心疼成这样?”
严绍庆摆手道:“您误会了,我还没那么小气,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王兄你先进去吧,我去找个地方平复一下。”
“好,你保重啊。”朱长寿摇头,严家人也不好当啊,都难受成那样了,还得强作欢颜迎宾送客的。
虽然严绍庆走了,但有严绍庆的贴身书童招待朱长寿,哪怕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只看大公子对这位小爷恭敬有加,就知道不是个凡人,于是加倍恭敬,把他让到了严绍庆的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就在聚星楼戏台的下方,隔着只有一丈远。
从正午开始,有连环的戏码,要连演三天。
上演的是严嵩最喜欢的《西厢记》,这一部戏就要演上三天。
这次的《西厢记》与以往不同,是戏曲大家魏良辅亲自调教出来的戏班,据说是严党骨干鄢懋卿花大价钱买来送给严嵩的。
平日里严嵩都宝贝似的,藏着自己欣赏,今天也派了出来。
宾客们都认为这是严嵩对自己的大孙子极为满意,更坐实了严绍庆是严家未来接班人的身份。
能坐在这一桌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是严绍庆的,左面一脸衰像,眼袋快垂到嘴边,仿佛两颗腰子都烂了的,是赵文华的儿子赵安逸。
在赵安逸旁边的,是胡宗宪的儿子胡柏奇公子,胡柏奇也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只不过比起周围的那帮货色,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
依次排下来,有罗龙文的儿子罗青云,还有礼部尚书吴鹏的儿子吴启生,工部侍郎董份的儿子董云....
排到右面,与严绍庆还隔着一把椅子的位置,坐着一个容貌猥琐的小胖子,他斜楞着眼睛,脸上写着的都是不高兴,正是鄢懋卿的儿子鄢子兴。
鄢懋卿是严嵩的干儿子,有了这份情谊,两家一直通好。
鄢子兴平时与严绍庆兄弟相称,二人还是国子监的同窗,平日里飞鹰走狗,颇有些焦不离赞的意思。
所以每年不管他们二人谁过生日,都要坐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
古时以右为尊,所以右手位置鄢子兴以为是给自己留的,还真兴奋了一阵子。
哪知道安排位置时,自己却坐在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尴尬位置,自然不可能开心。
还没有开席,他已经要了一壶酒,一个人喝了一半。
鄢子兴憋着一股劲儿,今天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牛掰!
“王公子,请上座。”
书童殷切的替朱长寿拉开椅子,恭恭敬敬的请他坐下。
朱长寿落座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八九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怪哉!
朱长寿打量了一下自己,没穿错衣服啊,小桂子他们也替自己把过关,肯定不会有丢人的地方。
这帮杂碎怎么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本王?
严党的二代虽然都是些纨绔子弟,但却几乎没有傻的,都是在大家族长大,见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
表面上看似乎不怎么聪明,但每一个都是一肚子心眼儿。
然而有个人是绝对除外的,那就是鄢子兴,他跋扈且蠢。
见朱长寿占据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鄢子兴一口了面前的酒。
“这位兄弟,你是谁家的啊?”鄢子兴一脸坏笑的问。
朱长寿拱了拱手,笑道:“王家的,老兄你这就喝上了?”
王家?京城权贵中没有这一号人物,外省大员倒是曾经有一个,就是福建巡抚王继,不过那家伙因为通倭已经被剐了。
通倭等同谋逆,王继的家人死走逃亡伤,而且王继是清流的人,他的儿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哪怕出现了,也没资格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化名!
然而,鄢子兴却没想到这一层,他抿了抿嘴唇道:“小子,王家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