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海,日落山涧。
黄昏时分,荻花洲水面仿佛是在燃烧一般,稠血般的赤红随着波浪层层铺开,如一朵血花徐徐绽放着。
见此美景,江廷也是放慢了脚步,默默地欣赏起眼前落日。
“当真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这种落日的景色,我已经多久没见过了来着?”
一路盛景之下,路程自然也就变短不少。
回过神来,已然是到了石门的茶摊前。
茶摊主人是位老者,正收拾着桌椅,见江廷风尘仆仆地走来,他便放下桌子,笑脸相迎。
“客人要喝碗茶水,歇息一阵否?”
后者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厮杀了一天,嘴皮子还未曾沾过一滴水。
“那就,有劳您老了。”,说罢,江廷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客气不客气……”
茶摊主人面露微笑,行至火苗将熄的火炉旁,提起其上的褐色水壶,倒了一碗茶水。
“我大孙子年纪与你相仿,他喜欢练些拳脚功夫,整日就喊着打打杀杀,为国杀敌,着实烦人得很……”
他笑着说道,将茶水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江廷面前,挑了把椅子坐下。
“后来啊,他便参了千岩军,在璃月港服役……”
江廷端碗一仰头,喝干了碗中茶水。
“能去璃月港服役,那是好事啊,兴许还能遇见贵人提点一番。”
老人抬头,望向璃月港的方位,皱纹横生的脸庞在夕阳下显得越发苍老。
“若真是那样,老头子我,也就不担心了,只可惜……唉。”
江廷疑惑道:“看样子,您孙子可是遭遇了什么难事?”
这位老人点点头,叹道:“半月前,我孙子去调查一桩失踪案,结果,不出几日,他也没了踪迹,直至今日,总务司也没给我个确切的消息,似乎是有人一直在阻止别人追查这个案子……”
听此,江廷眉头一皱:“是何种失踪案,您可否细说?”
老人眯起眼睛,微微仰头道:“我记得,是数起青壮年失踪的案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跟我孙子一样。”
江廷旋即点了点头:“嗯,老伯,这桩案子我记住了,等得了空,我会去帮您追查您孙子的下落的。”
“好好好……”,老人笑了笑,“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说罢,老人提起水壶,又欲倒上茶水。
“不用了老伯,我这便走了,多谢您的茶水!”
话音刚落,江廷便留下茶钱,转身离去了。
老人急忙起身,冲着他远去的身影道:“客人,我还未得知你的姓名!”
“猎魔人,夜烛!”
看着江廷陡然消失在夕阳中的身影,老人低头喃喃道。
“夜烛,是新的猎魔人啊……”
……
不多时,江廷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家。
老猎魔人英格拉姆正在园子里锄草,见江廷回来,他放下手中的锄头,直起身道。
“回来了?可还顺利?”
后者点点头:“一切顺利。”
“嗯……”,老猎魔人首肯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江廷只是点头,他走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随即思索起茶摊主人的话来。
“前去调查的千岩军失踪了,还有人阻止追查此案,这起案子决不可能只是失踪那么简单……难不成又是愚人众?”
他摩挲着下巴,又摇了摇头。
“但是愚人众也没有阻止千岩军查案的权力,莫非是总务司内部出了问题?若真是这样,那璃月可就危险了……”
“罢了,高层的问题,就让璃月七星操心去,届时,我就负责找到人。”
思索着,一阵浓浓的肉香从屋内飘出,忙碌了一天的江廷顿觉口齿生津,空空的胃也开始蠕动起来。
“面好了,快来吃吧。”
老猎魔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来了!”
江廷从石头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内。
一阵大快朵颐后,他松了松腰带,又喝了几口清水解腻。
“师父的面放的肉还是那么足……”
老猎魔人英格拉姆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沿着墙壁蔓延,吞噬着房间内的黑暗。
“你能吃饱就行,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吃两碗的主。”
江廷道:“那还不是因为师父你不吃,我才吃了两碗。”
老猎魔人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身后变出两个白瓷酒杯和一个酒壶。
“师父你这是……”
老猎魔人感叹道:“年轻的时候,在璃月待了好些年月,学会了他们喝酒的法子,后来啊,就再也不习惯蒙德人那般喝酒咯……来,陪我喝一盅。”
随后,老猎魔人倒上一杯酒,递给了面前的江廷。
后者道了声谢,双手接过杯子。
碰杯,一饮而尽。
老猎魔人咂了咂嘴,笑道:“嘶,以前啊,就喜欢这样跟她对饮……”
江廷不解:“她?师父,您是指……”
“嗯……”,老猎魔人点点头,“就是你师娘。”
“师父,您今日……”
老猎魔人眼角有些湿润:“唉,有些话,只能借着酒劲说出来……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跟你讲过那些事,今日便一并告诉你吧。”
江廷当即直起身子,倾耳细听。
“你师娘,是璃月的猎魔人,年轻的时候,我们并肩作战,捣毁了不知多少魔物的巢穴,猎杀了不知多少魔物。”
“后来啊,我向你师娘求了婚,又在璃月安了家,猎魔人猎魔于黑暗中,不求回报,所以那段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倒也自在。”
“但在有了你师哥后,花销就大了许多,我们不得不白天做工,晚上猎魔,这就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老猎魔人说着说着,声音有些颤动起来。
“终于有一天,你师娘在跟愚人众作战时,精力耗尽,身负重伤,当时我手头没有任何积蓄,尽管找遍了法子,但由于没钱治疗,你师娘最终还是逝世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你师哥性情大变,他开始疯狂地想要赚钱,他在蒙德和璃月开商铺,又开了事务所,然后让我去接猎魔委托。”
“起初,我多次拒绝了,直到后来,他对我怒吼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就是因为你顽固不化,才害死了我母亲!’。”
烛光摇曳下,老猎魔人的脸上淌过一滴眼泪。
“最终,我同意了接委托,但我依然觉得,猎魔人除魔是本职,不应要报酬,所以直到现在,我仍会在暗地里清剿魔物,不去接委托。”
说罢,老猎魔人英格拉姆长叹了一声,其苍老的脸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沟壑纵横,一头白发也折射出惨淡的银光。
良久,江廷沉默不语,他数次想要开口,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猎魔人也是垂下双眼,陷入了回忆中。
又是一阵沉寂后,江廷终于是开口道。
“师父,我觉得你是对的,猎魔人猎魔从来不求回报,师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会理解你的。”
听此,老猎魔人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闪动。
“不过,师父,您已经上了年纪,是该退休安度晚年了,今后的猎魔工作,就由我来担起吧!我也会不求回报地除魔卫道!”
看着一脸坚毅的江廷,老猎魔人有些感动道:“你,可是认真的?猎魔人不止是一个名称,它意味着相当重大的责任和义务,绝不是儿戏,你,当真想要担当此任?”
江廷认真道:“当真!我,江廷,愿意肩负起猎魔人的职责!”
烛光中,老猎魔人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同样坚毅的自己。
“好,好!”
老猎魔人英格拉姆有些激动,他站起身,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银光闪闪的牌子。
“这,是属于猎魔人的银牌,也是猎魔人的传承,接下这枚牌子,就意味着正式成为猎魔人的一员!江廷,你可愿从此为了守护万家灯火而战?”
江廷无比郑重道:“江廷愿意!”
说罢,他双手并拢,接过了那枚银牌。
“好!好徒儿,从今天开始,你便接过了我的位置,现在,你就是正式的猎魔人!”
老猎魔人英格拉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会把猎魔人更多的传承交给你,例如猎魔人的秘药,现在,你该给自己想一个代号了,师父的代号是‘浊浪’,徒儿,你呢?”
江廷一字一顿道:“我的代号是,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