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泥泞的石子路上,本就浑浊的天空加上满天的墨色乌云,更添了几分沉重,滚滚沉闷的雷声仿佛在向自大的人类宣扬自然的威严。
“Young man there"s o feel down(嘿老弟!别伤心!)”
“I said young man pick yourself off the ground (我说老弟你给我振作起来!)”
“I said young man"cause you are iown(因为你已经来到了这个新的家!)”
“There"s o be unhappy(在这里你不必灰心丧气!)”
“Young man there"s a pla go(嘿老弟!你肯定想来这个地方!)”
“I said young man whe h (我说老弟你身心疲惫的时候)”
“You stay there and I"m sure you will find(你一定要呆在这里!)”
...
路明非无奈地看着一旁正在大声唱歌的男孩,不同于与同龄的男孩,他的声线是那么浑厚自在,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一样,但外表依旧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灰色头发,稚嫩的脸庞,唯有眼睛特别的吸引人注视,宛如深邃的星空。
“It"s fun to stay at the Y.M.C.A(在教会里呆着很有趣哟!)”
“It"s fun to stay at the Y.M.C.A(在教会里呆着很有趣哟!)”
男孩唱歌的声音很大,身体旁边的空气中还若隐若现地传出伴奏乐曲,就像随身带了个四次元音响播放器一样,在路明非听来,再来两个男孩就足以达到震耳欲聋的级别了。
如此夸张的声音,即便是暴雨也无法遮盖的歌喉,路上神色匆匆的行人却是没有一个愿意驻足围观,不是雨势太大,也不是没有携带雨伞或是赶着回家取暖,而是在他们眼里、耳朵里,根本没有男孩和男孩的歌声存在。
这是伴随路明非而生的,唯有路明非能听能触碰能看见的“恶鬼”们,就像前世的他犯下滔天大罪一样,阎王爷惩罚他此世被恶鬼缠绕,但他们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恶鬼。
他们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力量,哪怕是被主角驾驶的死物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在路明非的视界中,也有自己的意识。
简直是重生。
男孩唱歌很好听,在雨城等候来宾这段时间,他给路明非唱了不少英文歌,据男孩所说,首首都是经典,路明非英语成绩一般,不怎么能听懂歌词,而所有歌之中,男孩唯独最爱这首《Y.M.C.A.》。
“一唱这首歌,我就想起一部漫画了。”
每次一问他,男孩都只会说这句莫名的话,问他是哪部漫画,是美漫日漫港漫,男孩也只会继续高声唱歌,歌喉永远碾压闷雷。
歌声持续了很久,慢慢地停了下来,男孩一把抽走路明非腰间的葫芦水壶,明明是大家都看不见摸不着的生物,却可以对路明非身上的物件造成干涉。
他唱太久了,需要喝口水润润嗓子。
“你后悔过吗,路明非。”男孩拿着水壶,对半靠在石墙边闭目养神的路明非问。
“...”路明非闭目不语,大风将飘洒的雨滴扑向他的衣衫上,前不久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男孩像古人潇洒喝酒一样往嘴里灌水,不少水都从嘴角溢了出来,打湿了衣裳,他拿衣袖擦了擦嘴,“跟我们恶鬼做交易都要付出代价的啊,我们可不比尼古尔更仁慈。”
男孩又喝了一口水,“所以,你后悔过吗。”
“你情我愿的交易,没有我后悔的余地。”路明非依旧闭着眼。
男孩把水壶塞回路明非的腰间,“不怕死吗?”
“没有龙敢在我的面前睁开眼睛。”路明非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嘘——他们来了。”
雨势依旧很大,而且比十几分钟前更大了,现在的屋久城就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样,雨点坚硬冰冷,像是雨中的精灵幻境。
就在如此大的雨势中,跟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的水中,两盏明灯幽幽的出现,就像是深海中的鮟鱇鱼的诱饵灯,“跟冥灯一样,想给我招魂吗。”路明非冷笑。
随着对方步伐的迈进,三四五六七八盏灯火慢慢的一步一步出现。
比南部群岛象群更宏伟的身躯,灼热发红的皮肤,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打在被烧热的铁板上,激起呲呲的蒸汽,最开始刺穿重重雨幕的两盏冥灯正是巨人的眼睛,一双液态的黄金瞳!
这是岛首为了猎杀路明非而强行催化出生的神种,这座南部小岛上有许多诡异是当前的科学无法解释的,即使科学家们能从烟草溶液中提取出高浓度的尼古尔,但当他们亲自面对眼前的这个巨人时,仍然会吓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直接失禁。
用尼古尔溶液强行催化的神种,肢体发育未完全,第二对肢体只能耷拉在身后,此时的神种是最好控制的,剩余的那几盏灯火正是束缚其贪食欲望的器具。
真肮脏,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哪怕双方相隔一百六十多米远,中间还隔着覆天之势的暴雨,他还是嗅到了那股令人嫌恶的味道。
今夜,月光很小,穿不透乌云。
“刀,正出鞘。”
大拇指屈着缓缓向上,而后猛的顶出,暗沉泛红的刀身离开刀鞘,高傲的向此夜来宾展示自己的曼妙身躯,刀镡雕刻着一轮炎炎烈日,“这就是你说要砍翻北太阳公司的那一把刀?”男孩好奇问。
“嗯。”路明非拔出这把好刀。
“所以今天就拿这名神种和岛首,开刀。”路明非轻抖刀身,暗沉的刀身也能泛起一层清冷的刀光,雨滴落在刀锋上,不自觉的便分成了三瓣,两瓣落地,一瓣渗入刀身,“看来它喜欢喝水啊。”男孩见此景象,笑着说。
“不需要我帮忙吗。”男孩说
“这次对面不强,至于帮忙,你帮我鼓热一下场景气氛如何。”路明非拿起同样依靠在墙边的斗笠和蓑衣,穿戴上去,缓缓走进雨雾。
岛首仿佛已经预料到路明非的死期,很难得的没有趁人之危,而是待路明非走到场中央,他给这位反叛者划下的坟墓才松开神种的枷锁。
六盏灯火里五盏用以束缚神种活动的灯火熄灭,狰狞的头颅恍惚中醒来,嗅着暴雨中的丝丝血味,怒睁双瞳看向正一副闲庭漫步模样的路明非,“血...食——”,祂伸出爪子,向路明非抓去。
看着眼前的赤色巨人一爪子横扫过来,路明非反而是踏步而出,躲过这一击,炎轮切带起一道刺目的亮光,沿途的雨水像是被击飞的鹅卵石一样,打的神种外皮刺痛,“呜——”,饥饿的胃更加重暴虐的情绪,它只想吃掉眼前这块带刺的肉。
“血精!”
神种高举双爪,捏成拳头样狠狠地砸向地面,开采山石建设的石子广场就此崩坏,可怕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炸响,双拳与路明非擦肩而过,横飞的尖锐石子带着速度擦过脸颊、小腿,红色的薄薄伤口渗出血来。
破相了,路明非想,手依旧握着刀,坚定地走着,走着,他冲刺,挥刀,滑步,反身挥刀,雨势好像是他的伙伴,遮掩着他的行踪,一刀又一刀砍在了神种身上,鲜红带金的‘神血’缓缓地流出来,粘稠,带有异香。
挥成圆弧的炎轮切抹过神种的喉咙,骨骼在刀身下平滑的断开,肌肉顺刀锋而断,它的头颅直冲上天,庞大的身躯拼命泵出地方祭祀悬赏的‘神血’,远处的最后一盏灯火也随之熄灭破碎。
“吔!持刀的男子就是如此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男孩大呼。
被尼古尔强行催化的神种还是太虚弱了,得不到足够血精滋养的身体,完全无法与路明非相匹敌,远处,一个惊骇的头颅也冲天而上,岛首也步神种后尘。
在满天大雨下,喝足水的炎轮切丝毫没有接纳‘神血’或岛首的血的意思,它们顺着扑打在刀身上的雨水滴落,融入小水潭中,这片广场地势本就不高,被神种这么一锤,有变成水潭的意思。
路明非静静的握着长刀,将刀高举至额边,而后豪迈地挥下,劲力击打空中的雨水,溅开成弧形,刀身在路明非的的挥刀下,迅速洗去那一身秽物,手握长兵让刀滑至鲤口附近后纳刀回鞘,再弱的敌人在斩断后也要进行残心,这是铁匠教的道理。
可惜他已经死了,死在传统派武士的手里,刀,入鞘了。
背后突然刮起了疾风,湿冷似针的杀意朝着路明非的脖颈而来,黏糊的恶心气味直钻鼻腔,心脏像是被一只恶手紧紧扼住一样,有东西想吃掉他。
“不要死啊!”男孩的歌声再次在耳旁炸醒,“快使用电磁拔刀术!”
毫不迟疑的拔刀,比光线折射到晶状体投射到视网膜上的速度还要快,“磁场力量九十九万匹转动!!!”男孩在路明非的耳边嘶吼,从虚空中,一道冥冥的目光加持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细胞极速转动,神秘的力量在此刻强势复苏。
锐利的刀鸣在刀身尚未接触到来犯之敌之前便已疾飞出去,铮铮的刀鸣穿过炽热的肌肉、坚硬相当的骨骼和坚韧的筋脉,后续刀刃才赶到,对面的肉体对他这把好刀呈夹道欢迎之势,从中间一分为二,瘫软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活不过来了。
冰冷的雨滴打在热血中激起阵阵白雾,终于死绝了。
突如其来的恶鬼加持使路明非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消耗,他只能匆忙收刀,用刀鞘拄着身子,在暴雨中艰难地稳定身形,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喘气,过度的体力消耗,匆忙迎敌被割开一半的蓑衣被雨水灌注,沉甸甸的。
大意误人啊,这是路明非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