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内的神像毁败,自然是早已没了神明庇护,甚至于连当年的这位山神都已然不知所踪了。
因此说晚上,几人住在山神庙内并不算安全,一入深夜,难免会有山精野怪和虎豹狼群前来滋扰。
不过裘家寨叔侄四人知道跟中州四绝的两位前辈同庙休息,寻常山精野怪冒犯不得,因此并无与恐惧,反而在练了半夜神功后就大大咧咧的躺在枯草堆上睡下了。
白若飞知道山神庙外的黑熊精尸首趴在那,散发的血腥味足够让方圆数十里的野兽和妖怪不敢靠近了,至于不惧黑熊精余威的妖怪,小小的峡州内也十分稀有,倒也不必过分担心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若飞和刘至卿就起身了,刘至卿也不用动身,自有裘义四人拿着香炉去附近山溪打水捕猎,不一时就看到裘小乙就抱着盛满了甘泉的香炉进了庙,后面则是裘流和裘灯则各提着几只已然洗剥干净的野兔和野鸡。
裘义让他们继续添柴烤制野味,他亲自端着香炉跪在白若飞和刘至卿身前,道:“请二位老前辈吃水,烤肉等下就好。”
白若飞点点头,两人随便用水清洗手面,又漱了漱口,片刻后自有裘氏兄弟送来烤肉。
胡乱吃了几口,刘至卿就取出一枚强肌健骨的百宝丹,递给白若飞,道:“服下宝丹,补益身体,咱们该动身了。”
“呦呵,老道倒是大方了。”
白若飞知道刘老道的百宝丹乃是强身健骨,益寿延年的珍惜宝药,最适合自己服用,接过来吞下,顿时感觉体内暖洋洋的,他起身看向裘义等人,道:“那个黑熊精你们看着处置了就是,老夫去矣。”
裘义等忙跪地拜别,破旧的山神庙内清风浮动,刘老道和白若飞身形晃了晃就消散不见了,显然是以极其高明的身法早已离去了。
离了山神庙,两人好似御风飞行,不断地穿梭在山林之中,无数的大小树木,奇石山涧都被两人甩到了身后。
刘至卿侧目看向白若飞,见老友神色轻松,便微笑道:“老贼,你了却心事了?等到见了归矩子,他性情古怪,一心痴迷机关术,能否劝动他,就靠你自己了。”
白若飞此时没有内力护体,一张口便会被寒风灌一肚子,于是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点头,摆摆手示意全力赶路。
有刘老道这位药老医仙照料,白若飞的身体一日胜过一日,两人走走停停间不过十余日就出了中州北朝的地界,甚至连过了乌苏、乌孙、昌如、都平四国,穿过雪山、湿地、荒原、沙漠,终于到了最偏僻险绝的西乌拉海前。
望着广阔无垠的西乌拉海映照着天地,海面上凛冽的西风不断卷动着波纹,掀起阵阵波涛巨浪,气色比半个月前好了许多的白若飞深吸一口气,道:“此处虽然险绝,算不得灵地洞天,但是空气倒也清新。”
刘至卿捻须道:“等到下雪后,海面冰封,此处只见空旷寂寥,寒江凄切,真不知如此绝境,老鬼怎么住得下了?”
白若飞想起自己四人当年联手闯千秋宫、蚕娘谷的往事,冷哼道:“咱们四个哪一个不是心有挂碍,人生难得圆满的天煞孤星?
允九是个剑痴,你是个药痴情痴,老鬼是个机关痴、理工男,我一生就求个虚无缥缈的仙途……
咱们这样的人做出多少惊世骇俗之事也不足奇……”
刘至卿轻咳一声,道:“西乌拉海正北就是大昆山,此时是辰时,咱们即刻动身,天黑前就能到了。”
白若飞抓住刘老道的胳膊,两人就犹如飞鸢般掠过海面,飞出四五十丈后落下,刘老道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两人再次飞起,如此片刻就消失在海面的雾气之中。
……
大昆山是西乌拉海附近最高大的山脉,从大昆山再往西就到了西域大荒原,过了数万里的西域才是无边无际的大西海。
中州有九大险地,其中有的是妖魔野兽遍布之处,例如西南的十万大山,还有环境恶劣,仅有飞鸟少停的所在,例如大昆山。
白若飞和刘至卿虽然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惯了山川风貌,可是尚且是第一次来到光秃秃的没有水、没有树、没有草、没有动物、没有矿产,什么都没有的绝地大昆山。
走了三个多时辰,刘至卿和白若飞终于横渡了西乌拉海的东海角,然后走到了高耸入云,有着雪山尖尖的大昆山前。
白若飞因为功力全失,独眼已是有些昏花,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灰秃秃的大山,道:“老鬼在哪?”
刘至卿放眼看了看各个山峰似乎都一样的大昆山,皱眉道:“大昆山纵横三千余里,摩谛崖就坐落其中,若说一个个的登山寻找怕是不成……”
白若飞点点头,道:“摩谛崖下多有老鬼的机关,看看何处连飞鸟秃鹫也不敢落,恐怕就是摩谛崖了。”
刘至卿点点头,抓起白若飞就消失不见了。
两个时辰后,刘至卿和白若飞就到了一个形如天柱的雪峰前,跃上雪峰陡峭的石壁,刘至卿朝着一块巨石轻轻拍出一掌劈空掌。
掌风飞出啵的一下击中巨石,那石头上扑啦啦落下一些石屑,接着整个石块竟然抖动着站立起来,化作了一个身高丈二的石头人,举着车轮大小的石块朝着刘至卿和白若飞扔过来。
巨大的石块裹着恶风呼啸而来,刘老道大袖一拂,巨石就转了个圈,以更猛烈的劲头砸中了石头人。
石头人砰的一下被砸到在地,散成一片,露出了连接石块身躯的铜线铁骨和齿轮等。
白若飞抚须笑道:“摩谛崖到了!”
刘老道和白若飞知道摩谛崖上有着灵机鬼归矩子布置的无数机关和陷阱,即便是刘至卿这等绝世高手稍有不慎陷入其中也难免狼狈,更何况还带着白若飞这个拖油瓶。
于是刘老道便全力施展松烟步,真的仿佛化身一股青烟裹着白若飞一路飘升,近乎无声无息的掠过了无数的陷阱机关,朝着崖顶雪峰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青烟就飞到崖顶,落到一处石台峭壁前。
白若飞和刘至卿刚显露了身形,不知何时就已然触动了机关,光滑的石壁上瞬间出现了上千个孔洞,刹那间才能够孔洞中射出无数喂满了剧毒,闪烁着绿光的钢针和飞箭。
白若飞老眼昏花,功力全失,并未察觉,可是刘至卿却当即拂袖裹住了白若飞,而后化作青烟在针林箭雨中穿梭,直到一盏茶后石壁内的暗器射尽,两人才重新落回到满地针箭的石台上。
白若飞松了口气,看了眼呼吸有些紊乱的刘老道,咧嘴道:“老鬼心思深沉,机关算尽,恐怕你我已经中了他那无色无味的念止忘忧散了吧?”
念止忘忧散是西绝归矩子所研制的最厉害的剧毒,此毒无色无味,可溶于空气,令人不知不觉就感染颇重,而后筋骨酸麻,功力全失。
白若飞和刘至卿以往与归矩子交手都严防死守,全力防备下屏息静气,转动内息,自然无忧,可是现在面对着最危险的机关陷阱,刘老道又要分心护持白若飞,自然是难免乱了气息。
刘至卿忙屏息静气,内息运转中果然有些滞涩,他右手一抹就将怀中配置的解药金蚧臭哕膏取开,以指甲剜了一点弹进鼻孔,接着又朝白若飞鼻孔弹了一点。
“不妨事,有我在,老鬼的什么毒都伤不得你。”
刘至卿冷哼一声,调息片刻,而后朗声道:“老鬼,故人来访,还不出来迎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