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司玉为了除妖,不惜把此地变成不毛之地。
陈夕心里更迷惘了。
这二人,谁是好,谁是坏?
为了实现正义,牺牲一些凡人,在仙家眼里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三天看到村民的困顿,心中不免生出怜悯,很难说这种牺牲是正义的。
韩康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问吴鳞:“你见我们,不仅仅是争个道理吧?”
吴鳞迟疑了一下,轻声说:“你们能帮我破掉阵法吗?”
神情和语气都带一点点祈求味道。
韩康踌躇起来,筑基的阵法高手布下的阵法,那可是需要相当的实力才能破。
陈夕瞥了韩康一眼,正色道:“你不能放弃人类的立场!”
转头对吴鳞说:“你为百姓做了点事,我承认你是个好妖。但你也杀了一位高手,高手把你困在这里,消耗你的力量,这也是正道行为。我们不会替你破阵。”
吴鳞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杀你吗?”
“杀我也不能救!”
话说完,陈夕反身向后跑。
这丫头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韩康猝不及防,知道坏事了,赶紧跟在陈夕后面追。
“吴鳞先生,对不住了。”
竹屋外面是吴鳞以妖法设置的阵法,在陈夕眼里,不算高明。
韩康进来的时候,也注意观察,心中也有了破解之法。
妖兽不善法器,阵法的阵眼,不过是以自身妖力,附着于器物上,形成的是一种警戒性质的阵法,并不能真的困住二人。
陈夕从小钻研阵法,韩康也是前世的知识,用在这里,绰绰有余。
两人急退,非常默契地破坏了周围的阵眼,迅速冲出了竹林。
身后传来吴鳞的大笑。
“我还是看走了眼,你们虽与其他人不大一样,到底并无不同。”
“小姑娘应该是个阵法高手,我这小小伎俩,见笑了。”
“既然二位无意救我,还请不要将我泄露出去。留着我在此,多为村民降雨,也算我做了一场善妖,善始善终。”
……
陈夕紧皱着眉,冲出了村子,跑了几里地。
连灵驹也不要了。
一路上见到村民分散在各处,连夜热火朝天地干活。
他们两人跑得飞快,村民都浑然不觉,还以为是一阵风吹过。
吴鳞的声音传得并不远,似乎是怕惊动村民。
“行了,别跑了,吴鳞并没有杀我们的意思。”
陈夕收住脚。
已经远离了那个不知名村子。
地面是干的,遍地春草。
出了吴鳞妖雨的范围。
也许已经安全了。
回望那村子,陈夕十分迷惘。
“我这么做,对吗?”
“挺难说,真的。”
“我觉得你并不赞同我的做法。”
“你从小听到的,是人与妖不可两立,你这么做,我没话可说。但我得告诉你,咱们能逃出来,是吴鳞放过我们了。”
吴鳞虽被困在此地,这片下雨的区域,肯定是他能活动的地方。
凭其实力,要杀他们二人是易如反掌。
为什么会放过他们呢?
真的是仁慈吗?
妖也有仁慈的吗?
陈夕眉头紧皱,心里咚咚地跳,逃出来,却没有欣喜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帮他,却跟着我逃出来呢?”
“瞧你说的,你跑了,我留下来干什么?再说,那阵法是筑基高手设的,我就算看得懂,也未必有实力破掉。”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
一直走到天亮。
前面一人,健步如飞,迎面疾行而来。
满头银发,身穿道袍,背后插了把宝剑,标准的修仙者装束。
走到二人面前,站住了,互相打量了一下,那老头拱手:“二位道友,也是追踪妖雨而来的吗?”
韩康吃了一惊,吴鳞在此地降雨三年,都没有人发现,昨晚那么巧,被这老头发现了。
“你们不知道吗?”老头很惊讶。
韩康也很惊讶,陈夕居然不说话。
按照正常的逻辑,她不是应该高兴地跳出来,引老头一起去捉妖的吗?
见他二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老头捋了捋胡须,有些得意地说:
“老夫昨晚无意中看到这个方向飘着一朵妖云,似乎在下雨,此地一定有妖,二位可愿与我一道去捉妖?”
韩康不知这老头道行如何,先拿话搅和一下:
“晚辈并不知此地有妖,昨晚前面下了场雨,如何见的就有妖呢?”
老头见二人年纪不大,可能见识不足,没空搭理。
“既然你们不知,那就算了,反正小小妖物,杀了都不够分的。二位若是想跟老夫去看个究竟,不必插手。”
说完,拱手,想要越过他们而去。
陈夕从后面追上,拦住老头:“晚辈陈夕,这位叫韩康,我们是陈氏家族的人,敢问前辈宝山何处?”
老头笑道:“我叫秦市,乃清源宗的内门弟子。”
清源宗,三个字,字正腔圆,清亮干脆。
“秦前辈,你觉得那个妖厉害吗?打不打得过?”
韩康明白了,怕这老头修为低,除妖不过,被吴鳞给收拾了。
秦市愣了下,有点嫌弃的意思:“老夫练气九层,迟迟不能筑基,应该是差点功德。小小妖物,不在话下。”
陈夕一听才练气九层,那不是送死去吗?
急忙说:“前辈,晚辈修为练气七层,昨晚就在附近宿营,却没发现妖物,你是不是搞错了?”
秦市翻了个白眼。
练气七层,怎么能与九层相提并论?
你没能力发现,那是你没有见识。
修仙之人不会那么容易生气,见陈夕是个傻帽,只是呵呵一笑,不理她,径直走了。
“他最好不要找到。”陈夕冲着秦市的背影,喃喃道。
“我感到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韩康轻声说。
陈夕低下了头。
自己的行为确实很不合逻辑。
“说明你心里是很同情吴鳞的,不愿意他就这样死去。”
陈夕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他昨晚耗费法力,替百姓造了一场雨,今天就被人杀死,有些不忍心。”
“说明你也不是一味认死理,天下的人,天下的事,未必是非黑即白的。”
两人站在路中间。
眼望着逃出来的路。
身后是遥远的江湖。
“现在怎么办?”陈夕问。
“要不,回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