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安全带的神宫寺等待了一秒钟。
心里不抱希望地等待了一秒钟。
但是即便是这样,当发觉南尤并没有下车替自己开门的意思后,也感觉到了些许的失落。
明明就没抱这样的希望来着。
同时,神宫寺对南尤的假想敌——可能躲在某处的媒体,难得的生出了几分的厌恶。
至今为止程度最高的讨厌跟厌恶。
如果不用担心那种家伙的话,此时他一定已经提前下车,绅士地替自己打开了车门。
“神宫寺,那什么...”
就在神宫寺侧着身子,将车门打开一个门缝,同时在脑海中幻想着另一种发展的时候,南尤的声音将其越飘越远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之中。
微微侧脸掠了一眼。
神宫寺这才发现,南尤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后脑,视线低垂着,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抱歉。”
他直视过来的眼睛也在这么说着。
没有逃避,直率的写满了抱歉的眼睛。
为了什么而道歉呢?
这种问题还没有在脑中形成,神宫寺便找到了答案。
是因为他在了解自己家里的情况后,明白了一个客观的事实。
那就是自己,神宫寺光里根本没有义务跟责任去照顾神宫寺三花的感受。
而他却用那种方式,强行地让神宫寺光里接受了那样的条件,让神宫寺光里背负上了原本根本没有必要,甚至可以视而不见的东西。
所以,他觉得很抱歉。
确实是个笨蛋。
神宫寺这么想着,又将车门关上。
重新坐正之后,转头看向南尤。
一言不发。
这个瞬间,神宫寺想要利用这个南尤的这份愧疚跟歉意。
即便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有一些狡猾。
计划成功。
神宫寺从南尤像是意识到什么,快速地解开安全带后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的动作上,得到了计划成功的提示跟反馈。
下车后,南尤小跑到副驾驶室前,如同此前神宫寺幻想过的那样,极为绅士地打开了车门,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自己。
就像是生怕自己出在简单的下车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一样,例如绊到什么东西。
要不要假装摔倒逗他一下?
神宫寺莫名地生出了这么的念头。
——在安全地下车平稳得站在地面上之时。
简单道过别,走向写字楼的那一瞬间,与南尤擦肩而过的那一个瞬间,不小心闯进视线中的南尤眼底的歉意让神宫寺有种冲动。
将真相告诉南尤的冲动。
告诉他其实自己打一开始就准备那么做。
打一开始就准备让三花进公司。
所以无需再为那种事感到愧疚。
没错,就跟南尤提出的条件一样,其实神宫寺之前就是这么想的,甚至在几天前得到三花离家出走的消息的那一刻就预备好了方案。
跟南尤在今天了解过自己的家庭之后,提出来的条件几乎一模一样。
当南尤提出条件的时候,神宫寺为两人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默契依旧不减感到了几分的欣喜。
或许是想到了南尤在得知真相之后的跳脚跟吐槽,神宫寺最终还是选择将真相埋在心底。
摆了下手,径直地走向站着一位美女侍者的自动门。
就在美女侍者因为看到距离十米开外的神宫寺而九十度鞠躬之时,神宫寺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想吃中餐,你做的。”
“什么时候?”
南尤问,神色间透出些许的激动,被回过头的神宫寺很好地捕捉到。
他因为得到了“赎罪”的机会而激动。
“想吃的时候联络你。”
“好。”南尤点了点头。
……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了。
坐在沙发上的骑士王一言不发,但是某种浓浓的怨念已经侵染了大半个客厅。
直到南尤举起从街上买的章鱼烧。
怨念瞬间消散了一半以上。
……
“三花小姐究竟怎么样了?”
晚饭时间,卡斯特眨着好奇的眼睛问。
顺带一提,两盒章鱼烧骑士王一个人就吃掉了一整盒,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另一份卡斯特吃了一半,给南尤剩下了四个。
“不知道,不过如果从今天开始努力的话,大概不会一无所获就是了。”南尤回道。
自己帮她争取到的就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若是今天之后继续沉沦的话……
事在人为,自己已经尽力了。
如果她再一次选择回到那个小巷的话,自己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除了非常老套地给她看一些非洲贫困地区还有战乱地区的视频,然后告诉她,跟那些地方的小孩子相比已经非常幸福要满足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
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南尤笑了笑。
“不过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家人的爱,或许也不是完全无偿的。只是我们一直都理所应当认为那就是无偿的可以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我是妖精,所以家人的爱什么的...”卡斯特食指挠了挠脸颊,“有些理解不了呢。”
南尤随意地笑笑:“不用在意,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不用付出就可以获得的东西,爱自然也是一样的。”
“家人么...”
骑士王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父慈子孝还有姐妹伦理之类的不愿回首的往事。
捕捉到骑士王眼中的难以释怀,南尤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论是之前在眼前浮现的资料,还是现实中亚瑟王的传说,在某些事情上并无变动。
比如亚瑟王的姐姐做的“好事”。
比如亚瑟王跟儿子莫德雷德之间的二三事。
“说起来,你已经死了吗?”
南尤想到了之前资料上曾经提到过的亚瑟王已经死亡的事实。
“没有。”
骑士王冷冷地回道。
因为看上去似乎不愿意多说,所以南尤也就没有多问,然而,就在南尤刚刚放弃询问之时,骑士王接着说道。
“在获得圣杯救赎我的祖国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无论失败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
“所以说圣杯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南尤好奇地问,除了资料外,之前也听过骑士王跟卡斯特谈论圣杯。
“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肛爆机。”
“一切愿望?”
“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奇迹。”
骑士王直视着南尤的眼睛,咬字清晰,极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是吗?那还真是厉害。”
南尤由衷地道,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向往。
这一点让骑士王感到疑惑。
微微皱眉,骑士王再次开口。
“你就没有愿望吗?那可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奇迹。”
南尤没有说话,低下头默默干饭。
“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骑士王又强调了一遍,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看到南尤心声的卡斯特喊停。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注意到卡斯特的眼睛里带上了浓浓的悲伤而又不能释怀的色彩,以及低着头的南尤此时的沉默,骑士王明白了什么。
有愿望就意味着有执念。
而这些执念一般都不会是太好的回忆。
就像自己一样。
那现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追问着这个男人的愿望,就等同于将其深埋在心底的痛苦的回忆翻出来,就像生生地撕开难以愈合的伤口,将血肉暴露在这个男人的眼前。
那一定很痛,心里也一样。
“对不起。”
骑士王小声地道了句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