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风似水,转眼间,陈克已在摩崖之上又度过半月的光景。这半月来,除肖不平一如既往地给他送饭之外,再无一人前来探望。陈克也由起初的茫然无措,到如今百无聊赖,对此次受过之事也渐渐坦然,唯独那日夜晚与段崖风的一番交谈,让他心中愧意久久难平。
这些日子以来,陈克在摩崖之上无所事事,平日里反复练习麒麟剑法。练习愈久,愈是觉得这剑法奇妙。似乎每招每式都有无穷种变化,随意使出,威力之大,都不可小觑。他想起白衣先生最后那句“这麒麟剑法另有千万种变化,你悟性极高,日后须仔细钻研,定能有所造诣”,心中更为惊奇,近日里潜心钻研,果然颇有进展。
如今,陈克使出麒麟剑法,已不再如当初那般生硬,剑招随心而发,其中变化信手拈来,已至出神入化之境。他白日里练习麒麟剑法,晚间盘膝打坐,修炼青鸾派的入门内功。每次聚运真气之时,胸口的琅琊紫金山都如活了一般,暗暗向他体内输出一股暖气,久而久之,精气日渐充盈,内劲大增,剑法的威力也更加巨大。
这日夜晚,乌云遮月,摩崖之上狂风疾啸,飞沙走石,在空中上下翻腾,远处漆黑一片的山林在狂风之下响得震天彻地。乌云间白光一闪,将摩崖照得几如白昼,稍顷,“轰隆”一声雷鸣,一场暴雨即将倾盆。
陈克心想,这难得一遇的场景,他孤身一人在这风尖之上,正是检验麒麟剑法之威力的大好时机。
“铮”地寒光一闪。
陈克拔剑出鞘,一跳跃入风中。狂风狠狠卷起满地砂砾,打在陈克手中的长剑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陈克紧闭双目,听得风声如狼嚎,如虎啸,如狮吼。他运足内力,长剑猛地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从剑中发出,周围风向陡然转势,狂沙如得号令,从风而服,顺着剑尖所指方向,蔚然成势。
任他狂风肆虐,在长剑一挥之下,犹如无物!
天空白色闪电一闪,却见陈克周身一片白亮,那长剑挥成一片,密不透风,漫天砂石成旋涡状,将陈克笼在其中。“轰隆”一声天雷巨响,震得大地一阵颤动,陈克却岿然不变,动作如行云流水,身形逍遥如仙。
一剑猛然挥去。那旋涡闪着火光,向着剑尖所指方向急速旋去。一阵“咔啦啦”的乱响之后,坚硬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沟。
陈克收起长剑,心中一阵舒畅。似乎,唯有在这长剑挥舞之时,才让他忘却一切,安然从之。
“啪嗒!”
狂风呼啸中,一丝极为轻微的响动。陈克猛地循声望去,却见一处巨石之后,忽地黑影一闪,陈克大喝一声:“什么人?!”一跃跳上巨石,却见巨石之下黢黑一团,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克一声凄凉惨笑,自言自语道:“呵呵,能有谁?谁还会在这漆黑恐怖的夜晚,像我一样在光秃秃的摩崖上呢?”
“啪嗒!”
陈克脸颊一丝清凉,一滴雨水从天落下,瞬时“哗哗”一片,暴雨倾盆而下。
一夜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翌日清晨,阳光格外明亮,天空清朗,风中夹着泥土的香气。陈克走到摩天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难得的顺畅,似乎昨夜一场暴雨,洗去了他心中许多郁闷。
“不好了!”
一声大叫,陈克循声望去,却见是云鹤跑上山来,急切地说道:“小师弟,快跟我走,有人闯山!”
“什么?”陈克大惊,心想,青鸾派虽然声势渐衰,却仍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派,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胆量,竟然敢闯山?忽地转念一想,段崖风叫他在摩崖上思过,无他旨意,决然不能擅自离开。如今,云鹤匆匆赶来,莫非是奉了师父的旨意?
“云鹤师兄。是师父叫我去的吗?”陈克问道。
“师父,师父被打伤了。你再不去,恐怕就......”云鹤气喘吁吁,道,“你快跟我去吧,那些人指名是重你而来,不见你誓不罢休啊!”
陈克一惊,叫道:“什么?!”他脑中飞速搜索,不知到底是什么人竟敢闯上山来找他?莫非......
“是往生堂的吗?”陈克惊道。
“不是!是四个彪壮的大汉,他们说是奉了一个姑娘的命令,前来救你下山。”云鹤说道。
一个姑娘?
陈克皱眉思索着,忽地心中一凛,叫道:“是她!”说罢,他一把提起长剑,埋于袖中,说道:“快走!”
未及云鹤反应,陈克如闪电般一掠,已不见了踪影。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陈克已奔入青鸾派山门。
斗剑场上,青鸾派几十名弟子站成两排,各个手持刀剑,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段崖风站在前段,气息微喘,他穿了一件紫金色的长袍,胸口一滩血迹,阴透长袍,竟显出一片黑紫之色。
只见四个彪形大汉,一色的土黄色衣衫,并排而立,身材甚是魁梧。段崖风矮胖的身躯,在那四人面前,犹如苍松对灌木一般,毫无可比。
“克儿!”段崖风见陈克匆匆赶来,叫道,“你怎么来了?!”
陈克也不回答,抽出长剑,凝神戒备,挪到段崖风跟前,说道:“师父,是云鹤师兄叫我来的。”
“你可认得这些人?”段崖风问道。
陈克细细打量了那四人,只见那四人皆是三十几岁年纪,面色两黑两白,髭髯茂盛,各个眉头紧锁,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陈克摇头说道:“不认得!”
“你不认得?!”忽然,程文轩从一旁站了出来,喝道,“你倒是推得干净。这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你而来,你要如何解释?”
“喂!老家伙!”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陈克望去,却见刘新松松垮垮地站在一旁,冲着陈文轩说道,“我现在就说,我是冲你才来青鸾山的,你又要如何解释?”
“放屁!”程文轩大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青鸾山上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哈哈。”刘新也不生气,反倒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说道,“老子不只要撒野,还要学你徒弟撒尿呢!”说罢,就要解开裤腰。
刘新此言一出,程文轩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那日斗剑场上的争端其实早已查得明明白白,那名当众撒尿羞耻陈克等人的小弟子,正是程文轩座下。此事在议事堂中当众被人戳破,程文轩深感丢脸,一怒之下将那小弟子打了个半死,半个月来,这事情本已渐渐平息,没想到今日被刘新拿来消遣,程文轩只觉得老脸发烫,一股怒气滕然而起,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先打死你,再跟你那好兄弟仔细理论!”
“都给我住口!”段崖风大喝一声,吼道,“大敌当前,你要干什么?!”
程文轩怒气难平,刚要反驳,却有一只手伸出,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他回头一看,见许之年微微摇头,这才强忍怒火,恨恨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