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子,小陈子。”
“奴才在!”二人齐齐回应。
李勇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容和善的看向他们二人。
“最近宫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有听闻吗?”
陈可观扭头看了一眼高欢,高欢老实点头道:“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李勇又望向陈可观:“你呢?”
“回禀公公,我也是今天刚刚听到了些许风闻,不过这种事情应该当不得真才是。”陈可观恭敬地回道。
李勇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连你们都听到了,整个皇宫应该早已传疯了。”
“不过这种事情,你们只能听,切记不可说与外人,明白?”李勇敛起笑容严肃道。
二人连忙点头称“是”。
李勇见状,脸上笑容再度浮现。
“出息了啊,一转眼,小家伙们都出息了啊。”
二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静静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里面马上就要变天了,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老实呆着,没事儿别出旧书楼。”
“年前就剩不到一个月了,今年估计会有很多人见不到明年的太阳咯。所以你们要想好好活着,就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另外,小陈子。”李勇看向他笑道:“小德子是个好孩子,不过他的师傅却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万万不能讲,明白了吗?”
陈可观连连点头:“奴才明白了,一定谨遵公公教诲。”
李勇又看向高欢:“小欢子,小陈子比你进宫晚,有很多不懂的,你多帮衬着,在这宫里面有个真心朋友不容易。”
“等我百年之后,你们也能互相帮衬着。若是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厉元,他应该会给我这个老家伙一些面子的。”
说完,李勇轻轻叹了口气,“今晚月色好像挺好的,我出去看看。”
他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佝偻着身子缓缓朝殿外走去。
陈可观他们二人看着行动越来越慢的李勇,沉默起来。
他的话,很不对劲,怎么听都像是在托孤。
不知道为什么,陈可观只觉得自己的鼻头好像酸酸的。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看向高欢:“公公肯定能活得好久好久是吧?”
高欢仰头眯起了眼睛:“肯定会的。”
“我刚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会这样啊?”陈可观目光望向李勇离开的方向。
高欢叹了口气:“都说一百岁是个坎儿,公公今年都九十九岁了,过完年就……”
看着闭口不言的高欢,陈可观只觉得鼻头越来越酸。
这算个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长辈,难道就这样就要离开他们了?
陈可观表面上对李勇毕恭毕敬,心里却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除了自己长辈,谁会这样费心费力呢?
可是,他好像……
陈可观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脚下步伐快速动了起来,拼命追向李勇离开的方向。
高欢在他身后,泪流满面。
他比陈可观来的更早,对他而言,他跟李勇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
“追不上的。”他神情有些呆滞喃喃道。
“追不上的。”
“公公那样的人物,我们怎么追的上啊。”
“公公,小欢子会永远记得你的,永远永远!”
说完,他的身子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
陈可观追出了旧书楼外。
依旧是那把躺椅,还是那个人。
李勇望着天空:“这般清冷,怎么不回去歇着?”
“公公都不怕,我怕什么?”陈可观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难看。
李勇摇了摇头笑道:“这话说的有理,我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咯。”
陈可观摇了摇头:“公公不老,公公一点也不老!”
说完,他抬头看向天空:“公公,您今天怕是要失望咯,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月色。”
李勇看着他笑了笑:“月亮不是好端端的挂在天上吗?不然这人间的月辉从何而来呢?”
陈可观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望着天空,还是找不出月亮的影子。
他茫然的看着李勇,李勇笑了起来:“我心中有月亮,那人间自然就有了月辉啊。”
陈可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的眼中闪出很多疑问,但是李勇没说,他也就没有问。
只是静静地站在李勇身旁侍候着。
时不时的在火盆里添几块儿木炭。
过了一会儿,李勇突然开口了:“你知道万一平吗?”
陈可观点了点头:“听他们说过,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修士。”
“你是不是也觉得太后跟他有染?”
“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应该就是事实吧?”
李勇笑了笑:“这样看来,他们这个戏演得确实不错。”
陈可观睁大了眼睛:“您是说他们在演戏?”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演戏呢?”他心中满是不解:“用太后的名誉演戏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因为朝廷里面的魑魅魍魉太多了,皇上想要肃清总得找个理由,再加上当今太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之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计就计!”李勇继续道:“在这期间,不管是太后,还是万一平,或者宫里那名神秘的家伙都是皇上的棋子罢了。”
“禁军统领会人头落地,他身后站着的八王爷最少也得削去王籍。”
“皇宫里的侍卫会清洗一遍,明日过后,估计都是些生面孔了。”
“朝廷里面,有些不听话的言官涉嫌构陷太后,使其名誉受损,言官群体权利将会大幅度削弱。”
“几位大学士也会因为御下不严,引咎辞官。”
……
“武将,言官,文臣,明日过后将会换一个遍了。”
陈可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皇上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把朝廷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李勇笑道:“不错,明日过后朝廷上下就都是皇上的人了。”
“会有很多人人头落地,也会有很多人升官发财。”
“那您呢?”陈可观脸色有些难看。
李勇笑了笑:“旧书楼里等死呗,还能如何?”
陈可观脸色变得苍白:“可以不死吗?”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李勇笑容恬淡,神色平静。
“去他娘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不想让您死!”陈可观的语气中夹杂着哭腔。
“在这个世道,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杀头的啊。”李勇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道。
“我不怕,说什么我都不怕,我就是不想让您死!”陈可观眼泪夺眶而出。
李勇笑道:“傻小子,快擦擦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
“你先别急着为老家伙哭丧,明天也可能会有变数。”李勇看着从云层中探出头的月亮笑道。
“什么变数?”陈可观急忙问道。
“那就只有明天才能知道咯。”李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