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春宫。
浮屠斋附近,沙弥们慌张地奔跑着,寻找着失踪的惠尼,侍卫也到处查着,可结果一无所获。
众所周知,宫外有虎贲在巡逻,惠尼不可能出去。
“昨天入夜,我还看到她在佛前礼拜,之后又早早回了房,灭了灯火...惠尼师父的生活很自律,绝不会半夜外出呀。可她,怎么会在屋里失踪了呢?”有沙弥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惠尼师父真的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有沙弥急坏了...
若是没有惠尼师父,他们也许就会结束这情景的日子,而被赶出皇宫,毕竟...皇后娘娘也是因为惠尼才将原本的老楼改造成了浮屠斋。
不一会儿,那名为包望的侍卫满脸羞愧的返回,半跪在皇后面前道:“娘娘,卑职未曾寻到惠尼。”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惠尼是禅师,又也许是高人,她不告而别应该有她的理由,去了便去了吧...也许,过几天她又回来了呢?”
包望有些骇然。
这惠尼既然能在虎贲的包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那还真是可怕了。
“那,娘娘...卑职是否还要调查?”包望在干宫廷侍卫前,是在刑部干过捕快类的活计的,而且还闯了些名堂。可后来,他悄悄放跑了一个屠官的凶犯,这凶犯杀的官乃是在当地欺压百姓,胡作非为的狗官,所以他在了解到情况后,便是抓了又放,甚至还指点了从哪条路线逃跑。放跑凶犯后,包望自觉无法再干这行,于是便寻了机会,找了人脉,调到了宫里,来到了延春宫做了个轮班的二等侍卫。
别看这只是个侍卫,想来这个位置,那是极不容易的。
此时,包望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提出“或许惠尼已死,当于宫里池塘中尝试打捞”之类的方桉,可那池塘是个颇为别致的景观,他若是提了这方桉,却又未曾奏效,那他的侍卫生涯怕是就到头了。而且他看过了,池塘边并没有任何血迹或者拖拽痕迹......若池塘里真有尸体,也许是他得罪不起的高手,又也许是一桩牵涉很广、水很深的事儿。
“不用查了。”皇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心思早飘到太子妃那儿去了。
今天她看了太子,觉得很满意。
之前太子妃虽然不说,可她也看的出来,太子妃对太子是有些嫌弃的。
嫌弃什么?
无非是嫌弃太子的阴厉,还有吃饭时候的坏脾气。
可现在,她,颜霜玉,要大大方方地把儿子炫出来,让媳妇看看。
这么好的儿子,这么能吃的太子,还不配睡你?
想到白织那震惊的神色,皇后心里真的很开心啊。
抱孙子啊抱孙子,她已经期待起来了,上次给的龙涎香也能派上用场了。
皇后看向包望,道:“你这次干的不错,现在还是二等侍卫吧?唔...”
她没等回答,直接侧头看向身侧宫女道了声:“灵珏,给人家记个功,报上去,让人家先领一等侍卫的俸禄吧。”
包望:??????
领一等侍卫的俸禄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等一等侍卫有空缺了,他直接补上去啊...
这...
包望有些惭愧道:“卑职只是今日刚好在此轮值,无功,不敢...”
皇后道:“本宫说出去的话,改不了,而且你家还有三个孩子,一个娘子要养吧?”
说罢,她就不管这小侍卫了,直接开心地走了,她要去找太子妃,她要到太子妃面前去装逼,她要给太子妃秀一秀“被她喂了三个压箱底宝贝后焕然一新的儿子”。
她嘴角挂着笑,眼睛里闪着宝石般的光。
包望勐然抬头,又急忙低下,这一刻......他看到了菩萨。
...
...
啪!
啪!!
皮鞭抽响之声,在刑堂里响着。
片刻稍停,又传来哧哧的声响,以及肉被烤焦的气味...
彷佛有人沉闷的哼了几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哧哧声。
周身插着兵器的掌刑傀儡抓起烙铁,又彷如冷水的铁桶中,又一阵浓浓的水雾浮起。
红衣锦服的美人儿微叠长腿,坐在一个脏兮兮的长椅上,而长椅下竟是流淌的薄薄血液,这血液其实是太子血液、铁锈以及冰水的混合物,如今形成了个浅浅的洼塘,借着森林墙壁上的火把光泽,从下而上地倒映着美人俏丽的姿仪。
她惹火的胴体在这刑室的高温里更如滚动着流火...
她支肘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那离死只距一步的太子元治。
这两天,该挖出的信息都挖出来了,河东道那边也有猫家长老紧急过去了。
而太子现在被虐的是连怨毒的眼神都用不出来了,他半昏半醒,不成人形。
白织则微微闭目,似在享受着什么,陶醉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忽地,掌刑傀儡好似接到了什么指令,用机械的声音嗡嗡道:“皇后来找你了。”
白织应了声,然后拍拍手,伊伊呀呀地哼着个不知什么戏曲,然后妩媚地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太子若有所感,微微抬头,可他却只能看到一道红影了。
白织吃吃笑着,又有些患得患失地道:“妾身该去见郎君了,也不知道今日这一身薄薄的红衣,能不能让那郎君喜欢。
春日暖了,红绸裙也可以开叉了,走起路来若隐若现,再露着罗袜,郎君应该很会喜欢,他越是喜欢,就越会......嘻嘻嘻......”
刚刚就连烙铁都没让太子有太大反应。
而这一刻,他那残破的胸膛却微微起伏。
白织杏眸静静盯着太子,忽地娇躯微伏,手指勾起两只绣花履,又褪下罗袜,露出雪白的小足。
啪...
啪!
她跳到了血水里,小足在那血液里踩踏出动人心魄的涟漪。
白织像个要去约会的小女孩,雀跃地跳着,往牢门方向走去,血色圈纹在她足尖绽开...
忽地,她顿下脚步,微微侧头,吃吃笑道:“元治呀,忘了和你说,现在的太子其实只是个府里的仆人,是从城里带回来的乞丐呢。
可妾身...却觉着比你厉害太多啦,嘻嘻嘻...”
妖娆的笑声逐渐远去。
太子身子勐的一抽,好像发了疯一般地,从胸腔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而就在铁门打开的一刹,他脑袋一歪,眼珠死死瞪着地面,竟是再无半点气息,死了。
白织则似是感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停下脚步,微微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她的体内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复杂变化...
过了不知多久。
她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心境圆融,二品日游神......终于破了。
“该去陪那个小男孩睡觉了。”
...
...
当白织走出地牢时,太后依旧裹一袭鹤氅,正坐在阳光里,气质出尘,素手轻握一卷符字晦涩的古书在静静看着。
“入二品了?”
“入了。”
“等你稳固了,再立下一件功劳,我会举荐你成为第七席长老。”
“多谢长老。”
“现在,离开这里......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了。”
冰冷的话语闪过,白织理了理红裙,然后微昂雪颈,面带端庄笑容,往外不缓不急地走去。
而她身后,那位白衣如雪、天上仙子般的太后捂了捂琼鼻,露出嫌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