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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87.蛇家败亡,幕后黑手4.1字求订阅

青袍文士面容英俊,神色专注,一头青丝垂落,软软地耷在那大画轴上,双手犹然握着那副《春晓图。

他姿仪儒雅,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

“这幅画里,惊鸿之宴,觥筹交错,影影霍霍,人各有态。

这等笔法笔技,甚至是神髓,都已学了我九分

可既能学我九分,为何不能独树一帜?

可惜可惜了.”

吴谷子摇了摇头,又顾目四盼,诚恳道,“不知这位画师身在何处?

我想见见他,劝劝他,让他不要走入歧路。

如今画道没落,想寻一知交,真是困难至极.”

他的话越清楚,朝堂上就越安静。

蛇家右相双童显出诧异,继而震怖,他还未弄清楚状况。

这明明就是吴谷子的真迹!

他不仅自己仔细看过,还让人看过,甚至他已经找来了画上的那些权贵,商人,宾客.

所有人都能证明,这就是吴谷子的画。

甚至在那宴席里,还有人亲眼见过吴谷子。

可是

吴谷子还在评点着细节。

他的手指在这幅《春晓图里指指点点,说着诸如“如果是他,这里会如何如何处理”,“如果是他,这一笔会更为圆润”,“如果是他,这里的线条会留白”.

不仅如此,他还随口将他过去的画作拿出来比较,在认真地评点着。

蛇家右相想说他说谎。

可仔细想了想吴谷子的风评,为人,以及一些传闻,这些话终究没说出口。

吴谷子是什么人?

这是一个画痴。

是一个为了画,连命都不要了的画师。

他年少时,境界还未如今天这般,但为了画出更真实的画,他会在冰天雪地里遥观远山三天三夜直到晕过去;他会不避险难,往大寇横行的穷山恶水,只因为他深信画上的线条唯有亲自走过、才会具有生命;他会坐在地上数蚂蚁,站在树边数叶子,躺在河边发呆

甚至,他会在遭遇大火时静静看着火焰腾腾燃烧,然后去认真地分析那燃烧的过程和变化,体悟红色的温度

这还是年少时

后来,他的事迹就更匪夷所思了,这一切皆是因为他的理念:正心践行。

所谓正心,乃是正自己的心,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在画中将自己的心融入进去。

所谓践行,那就是必须要亲自去走走去看看,不能画想象之画,不能构空中楼阁。

只有在践行之中,你的心才能真正地和你的画融在一起,在那之后,才可动笔。

吴谷子名画之中,最为人称道的一副名为《白毓漠战图,这幅图描绘了当初大元皇朝与西方异族之间的战争。

明明惨烈无比,明明残忍无比,可那图却透着一种平和、以及悲伤.让看的人眼中见着战争的厮杀,心底却莫名地感到安宁。

而某一日,一些参与了“白毓漠之战”的老兵和将军看到了这幅图,然后他们竟然在这幅里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死去的队友,甚至找到了当年在沙漠战场边缘矗立着的几株仙人掌。

此事一出,原本就很是出名的《白毓漠战图,更是被捧上神坛,成了一副难以想象的奇迹之画。

试问这样的画师.

怎么可能说谎?

至少没人会相信。

那就真不是他画的么?

蛇家右相扫视四周,却见无数双眼神看向他。

而高处,传来皇帝轻轻的咳嗽声,以及一声:“右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蛇家右相道:“陛下,老臣拳拳之心,皆为皇室名声着想.为防意外,老臣已将此画之上的宾客邀至家中。

请陛下允许他们上殿.”

“他们在何处?”

“启禀陛下,他们就在宫外.”

“许了。”皇帝咳嗽了声。

顿时,又是一阵尖锐的传唤声,由近而远,往外传去。

白风默默看着这戏剧般的变化,他侧头看了眼猫家左相。

这左相的眼里也是掩不住的诧异,显然这事儿他根本不知道

那蛇家是被坑了?

不至于啊

那么大一个家族,如果不能完全肯定这《春晓图是吴谷子所作,又怎么会把这画当作关键证据呈现堂上。

他又想起自己问过太子妃。

“白姨,猫蛇两家为了《春晓图,斗来斗去,万一这画有问题呢?”

“吴谷子的画,别人彷不来。

就算有心,有技巧,可没有他的力量,却也画不了。

你心中的作画,是不是一丝一线,慢慢布局,时停时画?”

“是。”

“但吴谷子却是画的极快,有人见过他作画。

静坐三日,一笔而就

画需三日,真正作画却只需半刻

这样的画,不仅有特色,而且有灵魂。

更何况,还有许多人证”

人证么?

白风想着。

而没多久,大明殿外的石阶上出现了一群人影,有锦衣权贵,有大腹商人,有文人墨士,而这些都是参宴之人。

当他们出现在大殿上后,皇帝再度令人展开了《春晓图,一一比对,发现图中之人竟都能和这些来者对上号,相貌依稀,姓名也是一致。

蛇家右相急忙上前道:“陛下明察,此画便不是吴大家所作,却也是真实记录了那一场宴会.”

“右相啊,如何真实?”皇上澹澹问。

蛇家右相愣了下,旋即想到:“如果这画不是吴谷子所作,却又处处模彷吴谷子,那无非就是在借吴谷子的名来让人相信这画上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既然画作是假,会不会人也是假的?”

他面色有些发白,略一犹豫,便道:“陛下英明,老臣也不知此画不是吴大家所作.此画如此优美逼真,且处处都能对上吴大家画作的特征,老.”

他话音未落,那龙椅之上已经传来一道圣旨。

“来人,将这些人带下去,问问清楚。”

“是!”

右相还欲再说,皇帝却已看向群臣,道:“众爱卿有事禀报,无事退朝吧。”

顿时,又有些六部的官员走出,开始汇报民生之事.

白风就这么站着,朝堂那些汇报的声音对他来说和杂音没什么区别,虽然知道很严重,可他却又无法代入进去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些汇报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在要人要钱.

大元至今,已呈末代之相。

末代时.奸臣乱臣可是再多不过了,帝皇之命不出皇宫的事儿甚至都有过。

而这位皇帝陛下,也是才从“架空”的身份里挣脱出来,比起他印象里那些模模湖湖的末代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不容易退了朝,白风只觉背嵴都浮了一层冷汗。

他出宫时,左相护在一侧。

但两人谁都没说话,左相是猫家长老,也是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他护在旁边只是担心别人识破他。

一路顺畅,不一会儿就上了马车。

车里,太子妃一双杏眸半眯半合,正静静看着他。

“出宫再说。”

“好”

回府后。

“白姨,那画是假的,不是吴谷子画的。”

“姨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藏娇园里就两个人。

豆包姐不做电灯泡,所以一个人在离梦宫里喂猫,她最近又捡了些丢在那里,热闹的很。

如往常一样,豆包姐会在猫们恨恨的目光里把每个饭盆先舔一下,吃掉最好吃的那一点,然后再放下。

而太子妃却白腿交叠,绸裙微垂,裹着坐在石椅上的臀儿,娇躯如无骨,慵懒地半倚于泡了壶茶的石桌一侧,又优雅指了指另一侧,示意白风坐过去。

白风坐下。

“白姨,也许我们不用离开了。”

“看起来挺失望?”

“.”

“听豆包说,你都打算好如果活着,就一个人去江湖看看?”

“是啊.虚度十七年,哪儿都没去,怕死的时候不甘心。”

“那你想去哪儿?”

“没想过”白风其实是想去河南道找致致姐,可致致姐如果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那他就一个人离开好了。

无论致致姐,还是白姨,她们都是人中龙凤。

白姨是二品,寿三百年。

致致姐突破三品,也是迟早的事。

而他似乎和莲柚一样,都出了问题,以至于寿元卡住了。

莲柚的原因他还能看到,而他的原因却怎么都看不到

为什么吞了那么多宝物,为什么气血真气雄浑至斯,寿元却怎么都不动.这是不应该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他一个人离开就可以了。

“那姨姨不让你离开呢?”

“放心吧,白姨.只要这太子还能扮下去,我一定会扮下去的。”

“你有没有觉得姨姨是在利用你?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像是一场交易?”

“要听实话吗?”

“嗯,说呀”

“也许从小都是乞丐,又从小都艰难活着的缘故吧?

一饭之恩,我都会努力地记在心里,想尽办法地去报答.更何况白姨?”

“哦原来是感谢呀。”美妇提起茶壶,出水口倾泻下晶莹碧绿的热茶,倒入了两侧的瓷杯中,“喝吧。”

白风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一口才入嘴,美妇忽地幽怨道:“那让你选地方的时候,也是在报答姨姨么?”

噗!!

白风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到了。

他侧头,却见美妇媚眼如丝,长腿翻覆带动绸裙似蝴蝶,继而托腮妩媚地看着他,轻佻地问:“想不想再选一个地方?欸,能选的地方可不多咯。”

白风:.

“殿下,下一次要不要更勇敢一点呢?”美妇目光迷离。

白风道:“我去修炼了。”

说完,落荒而逃。

白姨的话就像一团火,烧人的厉害,连带着欲念都勾了起来。

次日。

白风再度来到大明殿,静立在猫家左相身侧。

而昨天的调查也已经水落石出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人确实举办了盛宴,也确实邀请了许多美人,作画的吴谷子却是在远离众人的高楼上,门帘后。

除了宴会的主人,没有人真正地近距离看到过吴谷子。

除此之外,也没有人能完全记得宴会上参宴的美人,毕竟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

事实,再加上吴谷子的否认

《春晓图变得好像一场诬陷,一场闹剧。

蛇家右相连连认错,皇帝也未曾就此事继续追究。

不过

数日后.

不少新的事爆发了。

譬如,以幻药操纵皇帝的食鹿真人其实是蛇家人。

譬如,元成侯伯颜以河北道大军当私兵滥用,并无故阻拦奉命调查的皇都使者。

譬如,蛇家做的各种事,各种奉旨不尊,阳奉阴违,滥杀无辜

这些事被一股脑儿地揭开了。

随后,蛇家右相直接被罢免了,蛇家上下的兵权也开始被剥夺。

可没多久

河北道大将军元成侯,伯颜居然起兵了,扬言要清君侧。

蛇家惴惴不安

皇都亦动荡不安。

然而起兵也没两天,伯颜军中就又发生兵变,伯颜被斩杀当场,头颅都被挑起来,挂在了高处。

这事儿之后,皇都百姓雀跃,而蛇家却如直接被打入了万丈深渊,全族上下,惶恐难言,一股灭顶的气息覆笼而来。

蛇家的人都还懵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前段时间,《春晓图抵达皇都时,他们还以为蛇家全盛的时候到了。

然而,这才几天?

可曾经的右相却是知道的,他负荆跪到了皇宫大明殿前,恳请皇上从宽发落。

他已经不求原谅了,这事儿他越想越清楚,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拨弄着一切,对方是谁他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猜测,但只是猜测却不敢说。

他好歹是曾经的右相,皇帝并未让他跪太久,却也没有见他,只是让小太监带了句话。

“离开皇都吧.”

当天

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

蛇家各族,分派天南海北,不可再聚一处。

蛇家右相颇为茫然,可事已至此若是不见好就收,反倒是后患无穷,惹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于是乎,他把信息传给了蛇家,让蛇家遵从旨意,先撤离皇都再说吧。

黄昏,小雨,风吹檐铃。

皇宫深处,御书房里,魁梧如山的男人正端坐着看书,而远处忽地传来脚步声。

青袍的身影撑着伞,来到书房前,收了收伞面,在太监的传报声里,推开了这扇门。

屋内,来人不说话,看书的皇帝也不言。

良久

“让你玷污了自己的道,委屈你了。”

“不如此,谁又会相信那真的是吴谷子的画?”来人轻笑,旋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只有吴谷子才能模彷吴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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