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同庆之期很快过去,最终老回回作出的决定,算是从安王方面,肯定了杨开在宴会中给出的那一番说法。
同时又一次诏令众家参加会议,决定了下一步的攻略方向。
汝宁府城东西两边,皆交给闯塌天一部负责占领、驻守,杨开因请命往东南信阳方向,得以准命。
老回回主部则携剩下诸军汝往宁府南部下真阳、光州、商城等地,革营和左营被分往新蔡、淮滨方向,打通进入南直隶的通道。
中斗星部先行,领大军出城,攻城时守军流下的血迹,已经化为黑色。
这些血渍深透城门墙体之上,引来大批蝇虫吸附,嗡嗡不绝,闻动一哄而散,兜兜转转,重新附着回来。
从真阳、确山两城中间绕过,行军数日,来到明港,也是正式进入宽大的官道,至此行军信阳之途已经过半,高迎恩首次下令全军停下扎营休息一日。
自汝宁陷藩之后,汝宁府南部各地,俱派出小股人马,远远探视。二百多里开外的的信阳州等地,的汝宁急报,也派了探马游骑背上刺探军情,奈何人数太少,被陈遇主所领侦查营打了回去。
携杨开之令,有意放走一些,让他们带着顽强抵抗者重重绞杀,开城投降者,官复原位等消息回去。
这些都是动摇敌人军心的粗浅计谋,但会十分奏效。崇王未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随之他开府迎贼等一系列的行动也会传开。
显而易见的事情,摆在他们的面前,顽强抵抗的杨忠祥、钱开甲等人,通通为守城捐躯,关键还抵挡不住贼军的凶势。
流寇此番南下,他们要面对的当同样是兵凶战危的局面,究竟流寇是否真有那么仁慈,开城投降就真的不杀,这一点难辨虚实。
他们这些下辖之城,守城军队较之汝宁府城,自有天壤之别,只待这番虚实难辨的消息传开,就已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连出几番游骑探马,皆是有命回来的寥寥无几,渐渐的官军派出的探马也少了,只把淮河以北将士尽数召回,保存实力。
半程休息过后,入夜。
告令高迎恩后,杨开趁此机会紧急集合,令各部人马不得出声,以韩彬、曹莽二人为先锋,引部先行,大军随后,尽数出营。
一路到淮河边上,用了一天时间,收集过往船只,砍伐树木编造木筏,当晚渡过淮河,第二天悄然入了信阳州属地,一路逢村过镇,皆不理会,留给后军处理,他们只穿插缝隙,一路潜行,偶尔遇到信阳州城派出的探马,尽数拿下,一个不放回去。
信阳州城得不到前方的消息,恐惧更加,丝毫不知,杨开部几天行军,距离信阳只剩下三四十里,后者更是不再作休整,只下令,继续加急行军。
在第六日的下午,他们信阳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如此突袭,实在快捷。汝宁府城落入贼手,信阳上下皆知,只是信阳距汝宁两三百里,其中还有淮河相隔,众人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一支军队迅速来到。
只观信阳城外,星罗棋布的农田中,正于田中耕作的百姓,远见千军万马奔驰而来,扔下农具,耕牛都来不及牵,漫山遍野径往城门处奔去。
紧接着。
城头之上,警报钟声、急鸣牛皮鼓、号角声响成一片。如此仓惶警报响起,还在府衙中为该竭力而守,还是该开城投降之事争论不休的各部官员,登时手忙脚乱。
城门守将已经顾不得其他,也等不及上头再下命令了,于惶急之间,条件反射般,催斥士卒冲上城头,也把城门禁闭起来。
跑得慢了些、亦或距离城门远了些的百姓,被拒之门外,哭喊之声几欲震天,乱哄哄的似一群遇到了饿狼的羔羊。
有的围在城门前拼命拍打,有的吓得瘫软在田埂之上,有的似吓傻了,直挺挺的站在道上,望着大军近来,唯聪明的,直往近山上跑去。
一面五方旗树立城头之上,旗下拥簇着十数个士卒,有眼尖的,看清了城下来军先头部队的衣着,急急向将官报道:“这来的似是我们的军队,是否大人求的援军到了?”
杨开部的士卒,尤其骑卒,几乎全部穿上了从官军身上拔下来的官衣盔甲,只高高举起数面旗帜冲在前头,远远望去,真不似什么贼军。
城中又一支没有收到流寇近来的消息,当是第一时间认为,这是他们的求的援军来了。
只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又是哪门子的援军?
杨开根本不给他们思索和反应的机会,只顾挥动指挥令旗,安排诸将,分配各军。信阳城城体不小,方圆占地十数里,城有四门。
杨开本欲亲驻正门,经殷左禅、商榷二人勉力劝阻,稍稍退后,令言侯、王彪领胡沙虎部屯驻正门,韩彬、魏十三负责西门,曹莽、闫峰引军往东,留出南门让怕死者逃生。
他志在夺城,不在杀人。
城中的守军,多来自卫所和募兵招来的士卒,卫所本作为半职业军队,自大明扫北之后,鲜有大规模的战争发生,很多士兵成了农夫,后又经戚少保推举募兵制冲击,家兵逐渐取缔卫所兵,战力下降得厉害。
到了崇祯年间,除西北重镇歪,多演化成了将官一群家兵,领一群乌合之众的景象。
只见城头之上,那守将还要向身边的手下问些什么,言侯部已经领杨开之名来到,汝宁府城中的,杨开将所缴获的火器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言侯部因全是投降官卒组成,本就对于火器使用不陌生,前些天又在汝宁府城之外,以战养战体验一凡,如今更为熟稔,此番来战也不作试了,只等杨开挥旗传令上来,言侯边高叫一声:
“开炮!”
大炮轰鸣,震得人人远近士卒耳蜗嗡嗡作鸣,守城士卒怎也不料,流寇竟还有如此多的火器,更加不料,敌人当先几炮酒打中了城头。
火弹于城头上轰然炸开,震飞很多砂石,又经秋风一卷,洒了守城将卒满头尘土,炮过三轮,城头便见大旗倒卷下去,那本再城头上指挥作战的将官,也退了下去。只剩下满布城墙的士卒,匆忙慌乱的搬运各种器械防守。
城外来军却是马驰人走,列出了冲击阵列来,薄暮前的阳光之下,枪戈遍布,闪烁耀眼,旌旗所指,正是城门方向,火弹炸出的黑烟,与尘土一起飞扬,欲要覆盖整个城门。
城头之下,原本聚集在一起的百姓,男女老弱,一应俱全,听了火炮声音,各方肆跑,已经散去十之七八。
集火城头约莫两刻钟时间,看到城门民散尽,城头防守赢弱不堪,杨开下令步卒掩炮兵往前挺进,改变目标,轰炸城门。
“城门破了!”
只听阵前将士高喝一声,杨开不失战机,挥手又是一令。
“全军压城。”
“阿威威!”
步卒马兵皆是发出临阵对敌的呐喊,呼叫之声连绵不绝,由骑兵领头,径往城门灌进去,反观守军的抵抗,生生曳然而止了。
看到此番光景,立于后方的杨开知道,此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