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目送着摩可从围墙离开,白静萱从阴凉处站起,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她对着自己的牛仔裤轻拍几下,便提着手的书,转身从院落之中离开。
说来也奇怪,好像自从今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在福利院中看到什么人。
自己和摩可碰头的院落虽说比较偏僻,但福利院里毕竟人员众多,怎么都会有人恰好由此路过。平日里她想和摩可聊天,都得压低声音,密切关注一旁走廊中的动向,看见有人过来以后就马闭嘴。
因为摩可说了,普通人看不到妖精,她在这里和摩可聊天,只会被别人以为是跟空气自言自语。
白静萱并不希望被别人如此误解,她虽说不排斥在福利院中的生活,但是姑且还有点期待能被领养。如果因为“跟空气说话”再被以为精神有问题,那仅剩的这一点期待也要泡汤了。
而今天,一直盯着廊道的她却完全没发现有人路过。
这种情况有些反常,但倒也谈不多么奇怪,所以白静萱没有太过在意。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还是有什么活动吗?
她只是这样想着,怀中抱着自己的书,缓缓在走廊行走。
白静萱平日休息的房间距离这方院落有一段距离,中间需要经过一整座疗养楼,唯一的好处就是考虑到她的病症问题,房间被安排在一楼,不需要爬台阶。
一个人走在有些安静的走廊里,她的目光透过一旁的玻璃窗,望向了天井对面的办公楼。
隐约之中,她仿佛看到了有几道漆黑色人影从那里闪过。
“那个楼层,我记得是……”
望着那个方向,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继而,加快了脚步。
……
……
刘文琴已经在方亭市第一福利院当了十年院长。
对于这座福利院,她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论及其中的设备配置,人员分布,她也算是牢记在心。
400多名员工,她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但如果只是院里各个部门的分管人员,每一个她都十分熟悉。
所以,当她想要让整座福利院都进入停摆状态,所有人都不要反抗的时候,只需要几通电话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是的兰姐,没错,千万不要反抗他们,对的,总是你让你们室的那几个小伙子冷静点,在此之前他们不会动粗。”
说完了最后一通电话,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刘文琴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看着面前那个一直站在文件柜前的男人,强按下内心中的惊惶与恐惧,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面前的男人听到她的话,缓缓向着她的方向转过了身体,露出了其全貌:
这是个体型瘦高,面色苍白,眉毛处有一道疤痕的男人。
他看去大概20多岁,面貌还算年轻,唇留着两撇小胡子,看去有些阴骘他的头发有些长,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小辫,不知为何,漆黑的发丝中竟隐约透着几缕紫红色。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面用刘文琴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组成了一副金色的邪异的象形画,虽然辨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远远看去就让人心生不安。
“明智的决定,我想要为你鼓掌,刘女士。”
他面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用有些怪异的嗓音道:“你的几通电话将会救下数千人的命,你是名副其实的福利院长,我很尊敬你。”
“那能否请你身体力行,不要再让你手下那些人为难一群孤残老幼了?”
刘文琴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但仍然坚持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反抗你们,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有能力反抗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尽管拿去,何必要杀人!”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刻,就在她办公室的门口,一名穿着警卫服的健壮男子就斜倚在门框。男子脑袋低垂,手边落着一把警棍,鲜血顺着他的警卫服流下,其心脏处只余空洞。
那是这座福利院的安保部长,他在察觉到意外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院长室,试图向这名黑袍男子反抗。
他剽勇无畏,好勇斗狠,平日院里遇到的闹事者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因此明知眼前的男子有古怪也不曾畏惧,直接向男子冲了过去。只是其武勇黑袍男子面前徒劳无功,以至于转眼间就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杀死,跌坐在了门口。
之后,跟随这名男子而来的一群黑袍人就地散开,前往了院中各处,用血腥残忍的作风杀死了敢于站出来反抗的人。他们又胁迫刘文琴向各个部门传递“就范不杀”的信号,从而迅速控制住了整个福利院。
“为了效率,女士。”
面对刘文琴的质问,男子的谈吐十分有礼貌,但话语中却毫不客气:“我们需要用的速度解决掉潜在的危险就比如说,你现在手那通即将打给异策局的电话,如果不马挂断的话,这间福利院中就不会再有活人了。请你相信我,我们动手的速度会比异策局赶来的速度更快。”
刘文琴闻言心头一紧,此前放在办公桌后的手也随之一顿。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男子一眼,旋即有些颓然地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带着不甘挂断了电话。
“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放弃了向异策局求助后,她有些愠怒地指责:“你们明知道这里的那些老人和孩子都是怎样的一群人,但凡还有一点身为人的良知,怎么忍心对他们动手?”
“怎样的人?我当然知道。简单地概括,他们都是一群可怜人,不是吗?”
黑袍男子哂笑着摊手:“失去至亲的孩子,无人抚养的老人,他们之中还有许多患有残疾,甚至有些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真的令人感到悲伤。”
“只是,可怜人,呵呵,可怜人。”
他话锋一转,如同朝圣一般开口咏叹:“活在这个世界,究竟又有谁不是可怜人?无有荣光者生而无益,死去化作养分蒙谢主恩,便是真的死去,他们也理应感谢我,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与主之恩泽同在。”
说出这些话时,男子的表情无比虔诚而忠信,仿佛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哪怕这种想法在常人看来完全是一派胡言。
“你让他们感谢你?不可理喻,你真的是个疯子……”
刘文琴瞪大眼,喉头微动。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在看着什么怪物一般:“你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到底是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让男子停下了咏叹。
他放下双手,有些兴致寥寥地看着办公桌后的刘文琴,操着怪异的嗓音道:
“实话实说,虽然杀死这里所有人对我们来说要花费的时间,但是你满足了我提出的要求,没有让异策局来打扰我们的会面,那我也不介意展现一些庸人价值观中小小的良善。”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了在这座福利院中的搜索,哪怕你继续隐瞒也无所谓。但是你要知道,当我们亲自找到了目标时,你所知道的那个答案也就失去了对应的价值。”
“所以,刚见面时我向你提出的问题,我会再问一遍,希望你这次能够好好给我一个答案。”
他缓步走向刘文琴所在的办公桌,无视了对方不断试图后退的动作,低下头,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左眼之,夸张地拉开了自己的眼皮:
“这是最后一次提问了,告诉我刘女士,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失去左眼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