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
这个问题一下让敢的思维有些卡壳了,这里可是战国,当兵这件事情真的是提着脑袋在干活,稍微不注意,怕是就跟他的父亲一样结局了。
但是,他能够拒绝么?
秦国的征兵制度,让每一个成年人都逃脱不了,早晚都要去当兵。并且,结合后世的记忆,他也很清楚,想要在秦国混出头,也就只有走当兵拿军功这一条路。
或者说,在混乱的战国年代,不存在好好读书当大官这条路,即便是有,也不是给他这样的平民准备的。
如果现在是商鞅变法之后,那么在秦国当兵未必不是一个不那么坏的选择。
敢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面并没有得到现在处于秦国的什么时期,不过,如果他对军功爵制有所了解的话,刚刚里典其实已经告知了他父亲的爵位——不更,而这个爵位的确立就是在商鞅变法之后。
只是他并不是很清楚军功爵制的细节,再加上消息的冲击,让他没有留意到,还有便是现在面对家里的情况,他也不好选择离开。
“敢问军侯,如果我答应的话,是不是现在就要跟你离开?”敢在脑海里面迅速做了判断,开口问道,同时感觉到了母亲的手紧握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大汉的目光在敢与敢母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准备跟我去,三天之后,做好傅籍,带好你的照身,跟我走。”
敢略微思考之后,觉得三天时间足够他弄清楚事情原委然后再下决定,便施礼道:“多谢军侯宽宥,敢从命。”
“哈哈哈哈……有意思,没想到沛会有这样一个儿子,太有意思了……”那大汉笑着走了出去,“那我们三天后再见了。”
敢听到马声嘶鸣与马蹄声逐渐远去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了眼前的里典身上。
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时代,也就只有眼前这位里典了。
里典同样听到了对方远去,神态也在眨眼间发生了转变,之前的小心姿态,从对方身上已经消失不见。
“那位侯正已经告知你们沛的死亡消息了,正常情况下,官府会把战死人的尸首放在棺木里面送回来,但是,那位侯正也说了,沛的尸首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你们想要准备葬礼的话,就准备一下衣冠吧。”
里典语气很平静,这种战死无尸首传回来的消息,他也传递过不少次,完全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里典,那位侯正已经把……我夫……带回来了。”敢母略带哽咽的说道,她摊开那大汉刚刚拿给她的布包,里面是一团毛发以及被灼烧过的照身。
里典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既然如此,我会让人送来棺木,你们准备下葬事宜吧。”
“多谢里典,那便安排在明日吧。”敢母说道。
“你确定?”里典的目光却是在敢的身上扫了一眼。
“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东西也准备好了。”
“那我会安排人来帮你们。”里典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敢母这样做并不符合习俗,不过没有大问题,他也不会说什么,对于他们这些庶人来说,日常反而没有那么多规矩。
“多谢里典。”敢母再次道谢。
“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那也就把户籍重新办了吧,也不必你们重新跑一趟了。”里典看到那位大汉的时候,就猜测到了会有什么样的消息,他原本是想当着那位大汉面来办理户籍,好告诉对方他对其一家是有照顾的,只是没想到,那位大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那位大汉想要招敢当兵,显然是看好敢,而刚刚敢的表现,也值得他给对方卖个好。
敢此时反而陷入了迷茫的状态,似乎刚刚的反应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此时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其实,里典刚刚说的两件事,不管是葬礼还是办理户籍,对于敢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事情,即便是他获取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并不意味着他清楚这两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这是对一件事情的认知过程,并非是与人交流应对的过程,哪怕敢是土生土长的秦人,如果没有经历过的话,也未必对这种事情清楚。
“此次,你们是否要立为女户?”里典问道。
【女户是什么?】敢此时满脑子问号,他不清楚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各种熟悉的事情,而他穿越之后,碰到的事情全是不懂的。
刚刚与那大汉交流所建立起来的自信,在里典的几个问题下,被打击的有些怀疑人生。
“不!”敢母倒是明白女户的意思,“既然敢要傅籍,那就他来做户主。”
从敢母的话中,敢也听明白了,女户怕是要让他母亲来做户主,他没想到秦国竟然允许女性当户主,完全有些超出他对历史的了解。
应该说,这就是敢对历史的固有印象了,将后世的一些印象套用到先秦时代了,实际上秦国允许女子拥有继承权,最为著名的女户就是巴寡妇清。
因为战国纷争,秦国的普遍征兵制,让寡妇立户也是一件普遍的事情。
“你确定让他现在就傅籍么?”里典再一次确认,“他年纪还小,即便是以无爵者的标准来判断,他也不到傅籍的年纪。”
“三天后,他会跟着那位侯正离开,会去当兵……”敢母的态度很是坚定。
里典看着敢母,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他办理手续吧。”
两个人这时候都没询问敢的意见,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帮助敢做出了决定,而敢此时还是有些晕头转向,几次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又不知道问什么。
特别是,他母亲的表现,和刚刚哽咽哭啼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似乎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这种变化,让敢完全不能适应,不过,身体情绪上的直接反应,让他明白,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母亲。
只是他母亲为什么会有这种前后的变化,怕是还要他之后弄清楚。
里典的动作很快,在竹简上迅速将所要登记的内容记录了一遍,“好了,这是你们之前的旧户籍,这是新户籍。”
敢接过里典递过来的竹简,倒是第一眼认出了其中的内容:
第一栏:东成户人不更沛
子不更辅
第二栏:妻曰昭
第三栏:子小上造敢
第四栏:子小女若
第五栏:臣曰夷
这是旧户籍,敢看完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原来他们不是孤儿寡母,那么其他人呢?
刚一想到这里,脑海中对应的记忆便涌现了出来。